第136章 代价

如今他才上任半年，辖区内就出了杀人的命案，若上头考较下来，如何得了！ 姜宁道：“听封围的官兵说是死了，可谁也不知是不是真的，他们便如此给红乐坊的人定了罪。” 这真是越发奇怪了，姜晋想，自己本是白水城县丞，此事自己尚且不知道，怎就定了罪，便是连刘镇陆那样牵扯颇广的大案，也是在他这儿过的。 按理来说，哪怕是命案，也应当逐级上报，而非一来就由永州的直接接管。 姜晋在屋里捋着胡子转了几圈：“奇怪，此事真是奇怪。” 姜宁和三姨娘对视一眼，如此看来，姜晋这里是后知后觉，从他这儿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了！ 她仍然不死心问道：“难道这几日前，白水城中兵调一直无动静吗？如此多的府衙兵卫进到白水城，父亲竟然一无所知？” 此事他确实一无所知，难不成此案后头的人比孙作鹤还要厉害？这白水城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，怎么什么神仙大人物都往这边陲小城过路？ 姜晋越想越是心慌：“不行，我得去红乐坊看看。” 他的脾性姜宁是知道的，若是内宅是非，他恨不得将稀泥和了又和，如猫盖屎一般随意遮掩，中间调和便算是过去了！ 可官职上的事儿不一样，他可是万分重视，出不得半点差错的，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千难万险求来的官位弄丢了。 如今发生了命案，他怎能沉得住气。 姜晋嘴里说着走，就让三姨娘拿来厚重的虎绒大氅，披上便要外出。 姜宁连忙跟上去：“如今更深露重，宁儿同父亲一块儿去吧！也能给父亲倒杯热水，免得父亲照顾不好自个儿，反倒受了寒。” ” 如今出嫁之期越来越近，若是姜宁有个三长两短，他拿什么同赵家交代？ 姜晋忙抬手打住：“不行，你一个女儿家，怎能深夜还外出，我能照看好自己，你今夜就好好儿等着看大夫。 见姜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，三姨娘掀开床帘子起身：“如今你要跟着去，老爷是万万不会答应的，你便等着吧，明日里老爷回来，我仔细打听了说与你，必不叫他产生怀疑。” 姜宁点点头：“如今，也只能等着了！” 姜晋走到门口时，恰巧遇见肖道全带着大夫进门。 肖道全躬着身子问安：“老爷，小人已是紧赶慢赶才找到这唯一还没关铺子的大夫，不知可还来得及。” “什么来得及来不及，尽说些丧气话，还不快带人过去。” “是是是！”肖道全愈发弯着腰，将那人往卫姨娘院子里引去！ 姜晋已是有所思虑，这一问倒是提醒了他，如此深夜，若是不及时就医，恐怕他的心尖肉就得这样没了！ 他叫住肖道全：“如今寒冬路滑，你派几个人去东苑守着，若是无事，大姨娘怀着孩子，就不必外出了，若是真要外出，也得有你的人陪着！” 肖道全脸上神色不见变化，也只是依旧低头答道：“是！” 连看门的门童也听出来了，老爷这哪是怕雪湿路滑，明明就是要将汪姨娘软禁起来。 那大夫到了卫姨娘院子里，先是看了看烧炭的炉子，又给姜宁二人号了脉，明确告知肖道全，二人确实有了中毒之像，最后写了药方，折腾到三更天，才除了院子。 见天色如此晚了，肖道全只得请道：“府里前些日子才清理出了不少毒虫，如今夜深了，怕小姐看不清路，便由小人，替小姐打好灯笼，照亮脚下之路。” 今日惊惧交加，姜宁至今脑海里还是晚晚呼救的声音，并未思索便答道：“那就劳烦肖管家了！” 卫姨娘道：“肖管家是个让人放心的，有他送你，我也不操心了！” 姜宁告别卫姨娘，披着大氅出了门。 虽在偏院烤了那么久的火，可她身上任然是冷得厉害，如今吹了冷风，更是打了个寒颤。 姜宁将手埋在衣袖里：“明明快要开春了，为何还是这样冷？” 希儿走在前头引路，肖道全隔着三步，在姜宁身后跟着。 “小姐说的是这天，还是人心。” 肖道全有些疑惑，今日的小姐为何这般不一样，他知道她在这高门大院生活得危影重重、如履薄冰，她孤立无援，险中取胜。哪怕她衣食无忧，高高在上，享尽荣华富贵，可本质上，他们是一样的，一样孤立无援。 可究竟是什么事，将一向运筹帷幄得当的睿智之人吓成这样？ 姜宁看着脚下摇摇晃晃，略略温黄的灯影，叹了口气：“这天气，似乎也是要变了，有时候，山雨欲来不一定是风满楼，也可能是像这样，发生在本该回暖的好日子。” “大小姐怕了？”肖道全似是压低了脚步声，在身后缓缓问道。 看不见他的表情，姜宁也听不出他声音里有什么悲喜，不知道他平庸的脸上，是不是依旧如往常一样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，有种看穿一切的嘲弄。 姜宁虽极不喜欢此人，可这一刻，他似乎成了唯一懂得她的人。 她是怕了，她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，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是徒劳无功，她怕自己和晚晚的命运，对于权贵而言，就如一只猫狗，可随时玩弄于股掌之中。 或许在这个世界，她这几日里所做的一切，在背后之人眼里，就如跳梁小丑一般，是引人发笑的小打小闹。 可只有她自己而言，对于她来说，那是她拼尽全力，用力活着的证明啊！ 不管衣衫裹得如何紧，姜宁依旧觉得冷得刺骨。 明欢看出了她的不适，连忙倒出一颗香雪凝，放入她口中。 她扶住姜宁：“小姐，就快到凌云阁了，等回了屋子就不会再这么冷了！” 她死死捏住明欢的手，才勉强站稳。 希儿见情势不对，连忙跑回屋内，早早点上了炭火，又热了汤婆子，递给姜宁。 姜宁要接过东西时才发现，她的手依旧抖得厉害。 为了不被肖道全看穿，姜宁忙用左手捉住右手。 “多谢肖管家，我已到了，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，明日还得当差呢！” “是。” 肖道全听了，倒着退出凌云阁，只在门口又道：“若是有任何需要小人做的，小姐只管开口就是！” 这话倒是说得有趣。 姜宁试探道：“肖管家说的是如父亲交代的那般事儿，还是别的什么？” 他又在屋内灯光打不到台阶处重复了一遍：“小姐只管开口便是！” 说完，便转身没入了黑夜之中！ 明欢倒了热水，替姜宁泡着冰冷的手指。 “这肖管家今日怎么有些奇怪？说的话也是呆呆笨笨的。” 姜宁舒了舒指节，看着掌心的纹路，她想起一句话。“命运馈赠的礼物，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。” 肖道全呢？她要用什么代价来同他交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