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寒夜

丫头点点头，便提起裙子往东苑跑去，希儿在门口候着，只等姜晋来了，及时通报。 可汪云春那头是早有防备的，不仅柳枝嬷嬷守着院子，连碧云也叫了来，以备差遣。 一见小茶，柳枝嬷嬷便像个斗鸡似的，提起旁边的烧火钳便站起来，朝小茶翻了个白眼：“深更半夜的，怎么转到咱们院子里来了，怕是来打秋风了吧！” 知道姜晋在里头，小茶故意提高了声音：“嬷嬷，还请向老爷通传一声，偏院那头有人投毒，三姨娘已然病倒了！” 柳枝嬷嬷端起一盆水泼上去：“深更半夜，胡说些什么，有病找大夫，找到我们这儿算什么回事？” 小茶大喊：“老爷……老爷快去看看卫姨娘和云起少爷吧！姨娘中毒了，连着来看少爷的大小姐也似是中毒了！” 姜晋虽睡得迷糊，可汪云春是个惊醒的，她披上外衣冲出门去：“闭上你的臭嘴，胡说些什么？吵醒了老爷，少不了你一顿板子。” 什么中毒，在汪云春看来，不过是争宠的手段而已。 她朝柳枝嬷嬷道：“把她给我拖出去。” 小茶叫得愈发大声：“老爷，救命啊，救救三姨娘和小少爷……” 任是睡得猪一般似的，姜晋此时也该醒了，他揉着眉头走到院子里：“我这才刚睡下，就被你几个吵得无法安生。” 汪云春扶着他：“就是，这刁奴，合该拖下去打一顿。” 姜晋瞪着她：“胡说些什么？赵知府家里头尚且不苛待下人呢，怎能你说打就打，我看你到山庄里的日子还是过得清闲了，没能反思过来！” 当今天子欲学先帝施仁政，从京城到了地方更是层层加码，富贵人家给丫头们涨了月例银子不说，如今苛待了下人，被状告上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。 被姜晋这样一说，汪云春倒是想起来了那山上的苦日子，她到了山上，就住在姜云笙从前住过的破窝铺里头，不遮风不避雨便算了，还常有毒虫蛇鼠出没，吓得她和柳枝嬷嬷夜夜不敢入眠。 若不是姜云信私下里将她偷偷安排了个去处，说不定她们已被毒蛇咬死了，难怪姜云笙那短命鬼死在了那儿。 想到这些，她是有些害怕的，若是姜晋再将她送出去还了得，便娇声娇气道：“春儿不是这个意思，春儿是怕小茶这孩子扰了老爷清梦，说着吓唬她玩儿呢！” 许是汪云春自己都未发现，她在这个家，从以往的趾高气昂，变成了小心翼翼，若不是还有两个儿子撑腰，恐怕连话都说不上。 小茶借机忙说：“还请老爷快去看看卫姨娘，她……她又中毒了！” 一个“又”字，又让姜晋想起了当日的凶险，也想到了汪云春和姜云信当初做的糟心事儿。 他转过身看着汪云春，眼神里流露出怀疑，相处多年，汪云春自然知晓他在想些什么。 她连忙摇头：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可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，若是说并非她说为，岂非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，可若是不说，姜晋还得以为这事儿是她所为，毕竟，她一回来，就发生了这样的破事儿。 如今汪云春可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，哑巴吃黄连，有苦说不出。 只得眼睁睁看着姜晋一脸愤怨，拂袖而去！ 见她要追上去，柳枝嬷嬷忙拉住她：“姨娘小心些，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！” 进了偏院里，他只见卫姨娘虚弱地靠在床榻软枕上，姜宁也靠在椅子上，一副无比难受的样子。 他忙问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” 见姜宁只是有气无力地摇头，他又走到卫姨娘床前：“婉仪，你怎么了？” 卫姨娘气若游丝地答道：“妾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，方才还好好儿的呢，不过是加了些炭火，就忽然难受成这个样子！” 小茶忙说道：“上次卫姨娘中毒，也是这番模样。” 莫不是这又有中毒了？ 姜晋放下床帘子，跑到旁边的火炉上，拿起钳子翻找着什么！ 果然，越翻找那炉碳越是呛人，姜晋捂着鼻子，终是在炭火盆边上一块未燃尽的碳上发现了些粉末。 他挥挥袖子：“快来人，这碳上果然加了雄黄，快将这祸害抬下去，赶紧打开窗户透透气，去传肖管家，快些找大夫来给看诊。” 听得此言，院子里的人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。 过了半刻，卫姨娘和姜宁脸色总算好转了些。 姜宁故作无知问道：“父亲这是发现了什么吗？难道真是如上次一样，又有人要害三姨娘和云起？” 姜晋摸摸鼻子：“此事还说不准，阿宁切莫胡言！” 姜宁点点头：“也是，若真如上次一样，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要害人，那我也是被白白连累的，毕竟，害了我可和他们搭不上好处，许是巧合吧！只是此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，卫姨娘往后可不能再大意了！” 本来姜晋心里还存了疑虑，听了姜宁这一番话，心中渐渐有了头绪。 害了姜宁和卫婉仪，得了最大好处的人不就是东苑吗？三姨娘和云起受害，姜宁的婚事也落了空，许就是落到姜宝儿头上，看来是有人想将她们一网打尽。 他紧紧攥着双手，久久不语。 忽而三姨娘又咳嗽起来：“那人要害我便罢了，怎能那么狠心，连着云起这奶娃娃也不放过，若不是奶娘说他哭闹不止，将他抱了出去外头哄着，妾简直不敢想象……” 说着三姨娘以帕拭泪，低声哭泣着！ 姜晋见了，自是心疼得厉害，忙将人搂在怀里哄着：“是我不好，不该离你们母子而去，才给了歹人机会。” 卫姨娘越发示弱：“老爷别这么说，妾倒是庆幸，还好那下毒之人不知道老爷今夜不在，不然岂非您的身子也要伤了！” 这话就像一把刀，捅破了姜晋心里那层纱，汪云春明明就是算好了今夜他不在这儿才改下此毒手的，也就卫姨娘单纯，不知道她的厉害。 一时间，他竟无言以对，一个是他宠爱了数十年的美人，另一个是如解语花般惹人怜爱的新欢，他倒是真犯了难。 见他不言语，卫姨娘道：“就是苦了大小姐，跟着我一同受罪，都怪我，好好儿的非拉着大小姐说话，如今险些害了大小姐性命。” 见卫姨娘岔开了话，姜晋也打破了安静：“如此寒夜，你们说些什么？倒不如说于我听听？” 她稍稍抬起身子：“说来倒是可怕，我同大小姐正说着红乐坊的事儿呢，老爷还不知道吧？红乐坊死了人。” 姜晋惊了一跳：“什么？红乐坊死了人？为何没人来报我？” 他一堂堂县丞，倒是听后院妇人说起才知晓此事，那外头恐怕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！ 他看着姜宁：“阿宁，你快，细细说与我。” 姜宁将今夜红乐坊所见所闻仔细说了一通，姜晋越听越是脸色发白。 末了，只追问一句：“那坠楼之人可是真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