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阿瞒僵尸平定北方
无数种语言、无数种腔调的嘶吼、咆哮、哀嚎、诅咒……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耳膜、震碎魂魄的恐怖音浪,从地下轰然爆发!只见以阿瞒僵尸为中心,方圆数十里的冻土地面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掀开!
泥土、碎石、腐朽的兵刃碎片冲天而起!而随之涌出的,是潮水!不,是海洋!无穷无尽、密密麻麻的枯骨!它们并非完整的僵尸,而是形态各异、破碎不堪的骸骨!有人形,有兽形,更有许多难以名状的怪异形态!这些骸骨眼眶中燃烧着和阿瞒僵尸眼中如出一辙的幽绿魂火,它们挣扎着,嘶吼着,带着滔天的怨毒与毁灭一切的疯狂,从地下喷涌而出!
十万?百万?难以计数!这些被阿瞒以秘法强行唤醒、炼化的上古阴兵骸骨,瞬间形成了一片翻滚咆哮的骸骨之海,其规模之宏大,其怨气之深重,其尸气之磅礴,远超袁公、白马、草履三尸联军的总和!
草履僵尸投出的巨大冻土块,撞入这汹涌的骸骨之海,如同泥牛入海,只激起几朵微小的“骨浪”,瞬间就被无数枯爪撕扯成粉末!袁公那道开山裂石的乌黑刀罡,斩入骸骨海中,劈开数百丈的“通道”,斩碎无数骸骨,但那通道眨眼间就被后方无穷无尽的骸骨填满!刀罡蕴含的磅礴尸元,竟被这浩瀚的骨海硬生生消磨殆尽!白马僵尸催发的怨魂潮汐,撞上这骸骨之海,那些惨白的怨魂虚影如同遇到了克星,被骸骨眼中幽绿的魂火一灼,便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,纷纷如冰雪消融般溃散,反而被骸骨海吸收,使其幽绿魂火燃烧得更加旺盛!
“吼——!”骸骨之海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,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,以无可阻挡之势,轰然拍向三尸联军!
摧枯拉朽!
首当其冲的便是袁公僵尸!它怒吼着,将断头巨刀舞成一片乌光屏障,玄铁甲胄上爆发出刺目的黑芒。然而,在绝对的数量和那源自上古战场的凶戾怨气面前,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。咔嚓!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,它胸前一块巨大的玄铁护心镜,被数十只燃烧着绿火的巨大兽爪硬生生撕开!紧接着,更多的枯爪、骨刺、腐朽的兵器碎片,如同附骨之疽,疯狂地撕扯、撞击着它的甲胄!火星四溅,刺耳的刮擦声不绝于耳。它那如同山岳般稳固的身躯,竟被这骸骨洪流冲击得连连后退,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冻土上留下深坑。甲胄上的裂痕越来越多,越来越深,乌黑的光芒急速黯淡。
“嘶聿聿——!”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马嘶响起,充满了痛苦与绝望!白马僵尸座下那匹神骏的玉骨尸马,被十几条从骸骨海中突兀伸出的、布满骨刺的粗大骨尾死死缠住!骨尾上的尖刺深深扎入玉骨之中,疯狂搅动、撕扯!玉骨尸马奋力挣扎,四蹄腾空乱踢,踢碎无数扑上来的骸骨,但更多的骸骨如同跗骨之蛆涌上!只听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,那匹雄健的尸马竟被数条骨尾合力,硬生生撕扯成了数段!莹白的碎骨混合着粘稠的腐液,如同肮脏的雨点般四下飞溅!
白马僵尸在尸马碎裂的瞬间,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啸,身形狼狈地冲天而起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下方无数抓挠的骨爪。它手中的白色招魂幡光芒急闪,勉强护住自身,但气息已然大乱,那身残破的白袍被撕裂多处,露出底下同样开始腐朽的躯体。
草履僵尸巨大的身躯在骸骨之海中奋力搏杀。它每一次挥爪,每一次跺脚,都能清空一片区域,碾碎数十具骸骨。然而,它清空的速度,远远赶不上骸骨海涌上来的速度!无数燃烧着绿火的骸骨悍不畏死地扑到它身上,用残缺的牙齿啃咬它覆盖着泥壳和苔藓的皮肤,用锋利的骨刺试图刺入它的关节缝隙!它如同陷入泥沼的巨兽,行动越来越滞涩。突然,一只异常粗壮、来自某种巨型魔兽的臂骨,燃烧着格外刺目的绿火,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在它挡在身前的巨大骨爪上!
“咔嚓!”
一声清脆的爆响!草履僵尸那根最为粗壮、堪比百年老树的主指骨,竟应声而断!惨白的骨茬刺破覆盖的泥壳,暴露在充满怨毒的空气中!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至极的怨气,瞬间沿着断骨处疯狂涌入体内!
“嗬——!”草履僵尸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,眼窝中的猩红光芒疯狂跳动,几乎要滴出血来!败了!一败涂地!这阿瞒竟能炼化驱使如此恐怖的上古阴兵,实力已非它们所能抗衡!一股冰冷的绝望,伴随着那入侵的怨气,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上它那早已死寂的意识核心。
“退——!”草履僵尸用尽全身尸元,发出一道震荡整个战场的魂念咆哮。它庞大的身躯猛地爆开一圈粘稠如墨的黑色尸气冲击波,将周围数十丈的骸骨暂时震成齑粉。趁着这短暂的间隙,它巨大的骨爪一捞,将附近几只被骸骨海冲击得七零八落、气息奄奄的羽尸和飞尸攥在手中,同时,一股无形的力量也卷住了后方魂火已微弱如豆、几乎要彻底熄灭的鹿骊!
“走!”没有任何犹豫,草履僵尸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贴地飞掠的黑色狂飙,不再理会身后袁公绝望的怒吼和白马凄厉的尖啸,不再看那无边无际、吞噬一切的骸骨之海,朝着南方,朝着那片腐臭、泥泞,却能提供最后一丝庇护的枯骨沼泽,亡命遁逃!断指的剧痛和体内肆虐的异种怨气,让它每一次发力都如同万蚁噬心,速度远不如来时迅捷。但它不敢停,身后那骸骨之海的咆哮和同伴临死前的绝望嘶吼,如同索命的魔音,死死追在身后。
不知逃了多久,当脚下坚实冰冷的冻土再次变成那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腐烂泥沼时,当那浓得化不开、带着剧毒的绿色瘴气重新包裹住身体时,草履僵尸庞大的身躯才猛地一滞。它缓缓停下,每一步都在泥沼中留下深深的、冒着气泡的坑洞。攥在骨爪中的羽尸和飞尸被松开,无力地跌落在泥水里。那羽尸半边骨翼彻底折断,仅剩的一只翅膀也布满了裂痕,艰难地扑腾着,却再也无法飞起。飞尸更惨,一条手臂齐肩而断,断口处流淌着粘稠的黑液,气息微弱。被无形力量裹挟的鹿骊,魂体已淡薄得几乎透明,那团幽暗的魂火缩成了米粒大小,在胸腔位置微弱地闪烁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,连一丝青烟都不会留下。
腐臭的泥沼寂静无声,只有气泡破裂的咕嘟声,以及羽尸翅膀无力的刮擦泥水声。败了。败得如此彻底,如此狼狈。带出去的部众,十不存一。袁公、白马…凶多吉少。阿瞒的势力,已然如日中天,无可阻挡。
草履僵尸沉默地拖着沉重的步伐,走向那几根朽木搭成的“王座”。它巨大的身躯缓缓沉入那由无数枯骨、烂泥和苔藓堆积而成的“座椅”中,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。断指处传来的剧痛和体内那股阴寒怨气的侵蚀,让它庞大躯体内部发出细微的、如同朽木断裂般的咯咯声。它低下头,那只完好的骨爪缓缓抬起,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,抚过另一只爪上那根断裂的惨白骨茬。
粗糙的骨节,摩挲着同样粗糙的断口。每一次摩擦,都带来细微的震动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痛楚。它眼窝中那两点猩红的光芒,死死地钉在断骨之上,如同凝固的血块。败亡的耻辱,断骨的剧痛,部众凋零的悲凉,还有那来自北方的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于头顶的致命威胁……种种冰冷的情绪,如同这沼泽深处最污浊的淤泥,将它那早已死去的意识一点点淹没、窒息。
它就这么坐着,摩挲着断骨,如同抚摸着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时间在腐沼的死寂中失去了意义。唯有那断骨摩擦的细微声响,在这片绝望的泥淖中持续着,单调,冰冷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腐沼深处一个巨大气泡破裂的瞬间,也许是瘴气流动带起一丝微弱的风掠过朽木的缝隙。草履僵尸摩挲断骨的骨爪,极其细微地,停顿了一下。它那巨大、覆盖着苔藓泥壳的头颅,以一个极其缓慢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角度,微微侧向了某个方向。
不是北方。
是这片枯骨沼泽的更深处。
在那浓得化不开的绿雾之下,在那亿万年来沉积的、不知多厚的腐泥和枯骨之下……一丝极其古老、极其隐晦、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威严的……尸气波动,极其微弱地,极其缓慢地……渗透了上来。
这波动是如此微弱,如同沉睡巨兽无意识的一次呼吸,微弱到几乎被沼泽本身的污浊气息完全掩盖。但草履僵尸感觉到了。它猩红的目光,穿透眼前的朽木,穿透浓稠的瘴雾,死死地“钉”向那深不见底的淤泥之下。摩挲断骨的动作彻底停止。
腐沼依旧死寂,气泡咕嘟。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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