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章 万丈深渊

这马儿倒有灵性似的，放慢了些步伐，待姜宁稳住身形之后，才加快了步伐。 她拍了拍马驹的脑袋：“好马儿，今日我能否逃出生天，全靠你了！” 凭着意志，姜宁还是死死捏住了绳子，任由手背上滴出的鲜血随风消散。 看着林间追上来的人，她回头冷冷一笑，再好的功夫又如何，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儿，这违反了物种定律。 只要她能稳住心智再坚持几里路，这些死士总有追不上的时候。 她身下的马儿一声嘶鸣，方才一同买来的另一匹似乎是听见了这叫声，也遥相呼应发出了嘶吼。 那婆子真是不厚道，这两匹马分明是母子马，却收的是同样的价钱，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。 她的这一匹如此健壮，定是小骏马，明欢骑的那一匹，想必就是母马。 不过不厚道与她而言也有好处，起码这两匹马儿难以走散。 姜宁高兴的往回看，真好，明欢没事，后头护着她的人，看身形似是福征，看来瑔逍遥还是失算了，他们并未完全甩掉谢承衍的人。 既然他能将那丫头护得那样好，就证明明欢在他身边暂时不会有危险。 以往福征在明欢面前总是呆呆愣愣的，让人似乎忘记了，他可是护在谢承衍左右的人，论起功夫，自然了得。 瑔逍遥手下的那两个人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，可对上福征这样刻苦型选手，未必能有胜算。 他低头告诉明欢：“你只需拉好缰绳，哪怕马儿慢些也无所谓，我看那两人似是想要了夫人的性命，得先解决了他们。” 福征身上的佩剑，少有出鞘的时候，从前明欢不过当那把剑是个佩饰而已。 可当剑花舞动那一刻，她才知道福征哥哥果然没有骗人，此剑是公子寻了铸剑大师百里潭亲手为他所铸，以陨铁为剑身，以百年紫油木为剑柄。 瑔逍遥的人有备而来，面对福征自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，那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，一时之间双方势均力敌，福征也并未找到破绽。 夏历那二人一攻一守，以求稳为重而非求急，即便是姜宁不懂功夫，也知道他们攻守之间是想用车轮战来拖垮福征。 明欢的小马眼看就要追上小姐，她大喊道：“小姐，等等我。” 就在这时，姜宁听见林间传来越来越震耳的马蹄声，瑔逍遥定是不敢在安庆境内这般大张旗鼓的，既然福征出现在了这儿，那么证明来的人一定是谢承衍。 明欢见小姐回头朝她笑了，小姐拍打着马儿，朝自己的方向折返回来。 正当她以为小姐要与她汇合时，小姐便调转了头，拼命鞭挞着马儿，直直往前头冲去。 对不起了，明欢，于你而言，福征定是个好归宿，可谢承衍不是她的归宿，此人太过危险，而自己毕生所求，也不过是“安稳”二字，更何况他们之间，从一开始便充满了谎言和欺骗。 姜宁本就是男儿装扮，身上并未多少饰物，她头上唯一的簪子也在马儿越过山涧时掉落在云雾缭绕的水流之中。 谢承衍赶来时，看见的便是她意气风发，打马越过山涧，任由乌发散开的样子。 她回眸一笑的样子，那样从容自信，那么自由，仿佛只要越过这道鸿沟，她便能重获新生。 林间的光洒在她脸上，在她雪白的面庞上渡上一丝温暖，也让她有了人类的气息，否则，定有人以为她这样美而冰冷的女子，是误入凡间的神灵。 明明知道二人隔了几丈远，谢承衍却还是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姜宁，可她的眼神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，便融入了水雾之中。 瑔逍遥手下的人见再无生路，却并不愿意束手就擒，在谢承衍的人要将他们二人制住时，他们选择自刎而死。 明欢不知是被那两人死去的惨烈场面吓住了，还是因为太过担心姜宁，一时愣得从马上晕倒摔了下来。 谢承衍冲到山涧边上时，哪里还有姜宁的影子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比万丈深涧的水还要冰冷。 下头或是悬崖峭壁，或是万丈深渊，这里雾气太重，便是过了三尺，也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。 若是姜宁没有跨过去，那一旦掉落下去，恐怕…… 谢承衍紧紧攥着手心，深吸了一口寒气，她宁愿死，也不愿意呆在自己身旁吗？ 他一定要找到她，要亲口问问他。 他重新回到马上，试图和姜宁一样越过山涧。 福征跪在他身前：“公子，或许夫人和您本无缘分，这一切，自始至终都是您一个人在强求罢了！” 从初见那一次如此，到上姜家提亲如此，直到他将夫人换来了谢家依然如此。 谢承衍红着眼：“即便真是强求，我也得听她亲口告诉我，是我错了。” 福征抬眼看着他：“公子，雾气这么大，便是三尺开外也看不清，若是真跨不过去……大业可以不顾，那阿辛您也不要了吗？若是你掉入崖底，粉身碎骨，那阿辛无人护着，还能在那些人手上活下来吗？” 山间冰凉的风吹在他脸上，谢承衍闭上眼，又缓缓睁开，总算清醒了一些。 “派人到崖底去找，夫人不会这么轻易便死去的。” 虽然姜宁从未爱过他，可他自认为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姜宁，他了解她的才华，了解她的睿智，更了解她对活着有多么渴望。 姜宁做事，绝不糊涂，更不莽撞，她既能一跃而起，那必定能一跃而过。 虽然他不知道她如何算准了能从这地方活下去，可他相信她绝不会轻易赴死。 福征看着被雾气遮住的山崖，想说夫人从这地方掉下去，哪里还能活着，可看着公子那碎了一地的眼神，他如何还敢开口。 不知过了多久，福征只觉得自己跪着的双腿都僵住了，公子才轻声说道：“回去吧！” 看着公子马上落寞的背影，福征觉得心疼极了！ 公子从前不知伤了府中多少姨娘的心，如今落在夫人手上，也总算能尝尝被人作践的滋味了！ 他少有从公子眼中看到过这样悲伤的神色，可从夫人坠江那一日，到公子亲眼看见夫人消失在雾气中这一日，他看见了无数次。 从前他总以为，公子的心是铁打的，任凭外头如何风雨飘摇，也没有任何事能乱了公子的心智。 可如今看来，这天底下有的是比公子还要铁石心肠的人，即便公子把心掏出来奉给夫人，她也不过是莞尔一笑，轻轻收好，然后虚情假意的对公子道谢，最后或许会以高价卖给需要公子这颗心的人。 在夫人眼里，公子与她而言，不过是衡量利弊过后的疏远，是一时之需的庇护。 她对身旁的丫鬟是真心怜惜，对阿辛是真心爱护，就连对府中的姨娘也是心存怜悯，可偏偏对待公子，谈不上半分真心。 他弄不明白夫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，更不明白为何公子对她意乱情迷，至死方休。 福征摇摇头，夫人这样的女子，聪明得太过可怕，还是明欢这样傻傻的比较招人喜欢。 想着，他将怀里的小丫头抱得更紧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