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绕指柔

大姨娘看着这一幕，虽说面上毫无波澜，可内心却是风起云涌，她何时在下人面前被人这样看清过，这掌家主母的位置，总有一天她会亲手夺得。 宝儿似乎知她不快，忙扯住她的手：“娘亲，该到二位哥哥们和咱们了，父亲还等着呢！” 上完香，她上前搀着姜晋的手：“老爷，许是天气阴郁，我身子也重，这心里难受得慌，还请老爷准我和宝儿先回去。” 他见大姨娘面色有些难看，不免担忧：“那我送你和宝儿一道吧！” 姜晋交代好两个儿子处理好祭祀的一切事宜，便携祖母、大姨娘和姜宝儿先回了姜府，这一来倒是又给足了汪云春面子。 姜宝儿朝着张氏施了施礼：“如今祖母、父亲和我娘亲都要先行回府了，那剩下的事宜便有劳夫人和姐姐了，还望你们不要太过操劳。” 姜宁稍稍抬手扶起她：“母亲持家，辛苦些是应该的，连带着我也不能偷懒，不像妹妹般清闲。” 姜宝儿眼里似笑非笑，她靠在姜宁耳边轻声道：“呵，只是父亲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，他只担心我娘亲有没有累着，身子可安好。” 此时，三姨娘怀里的云起也咳嗽了几声，三姨娘忙抱着哄道：“云起乖，云起不哭，可不能让你父亲操心呀！” 此言一出，姜晋忙探过头去：“孩子这是怎么了？” 卫婉仪朝他蹙着眉：“妾也不知，许是云起习惯了夜夜有老爷陪着，昨晚妾和奶娘如何哄着，他都不肯睡，似是非要等着老爷回来呢！妾都同他说了，您公事繁重，不能夜夜陪着我们，可这孩子偏就听不懂，许是他等到夜深，着凉了！” 她这话，将众人都逗笑了，张氏摸着孩子圆圆的额头道：“这孩子生得最是随了老爷，难怪这般赖着他父亲。” 张氏这话说得可没错，云起这孩子，见了父亲、祖母，都是整日笑呵呵的，谁看了能不喜欢，这还没满周岁呢，各路赏赐就混了一堆。 就连一向吝啬的姜宝欢，也在云起暖暖的小酒窝中，将自己的金步摇贡献出去给那孩子当拨浪鼓，更何况姜晋这老年得子的老父亲，更是不知有多宠爱他。 如今得知孩子没看到他就不睡觉，等他等得都着凉了，心里怎能不愧疚。 这还不会说话的孩子，一颦一笑都是发自内心的，又不似别的孩子般会争宠，姜晋想着，他喜欢谁便是真心喜欢的，又怎能不疼爱这孩子。 他忙从卫姨娘怀里接过孩子：“给我吧，云起想爹爹了，你也抱得手酸了吧！” 二人一边逗着孩子，一边向前走去，卫姨娘不经意间回身给了姜宁一个眼神。 再看看汪云春，她怕是恨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打在卫姨娘母子脸上了。 她在后头娇呼：“老爷，这路难行，您可扶我一把。” 姜晋头也不回道：“宝儿，搀好你母亲，也算是将功补过了！” 说起这一茬，汪云春看着老太太冷下来的面色，便不敢再说话了！ 只得加快步伐追上去，挺着肚子挨蹭着姜晋过去。 他却道：“云起这孩子，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，你离远些，当心被他踢了肚子。” 说完，又开始逗着白白嫩嫩的大胖儿子。 汪云春气得鼻孔撅上天也没用，男人嘛，都是一样的，真正同孩子建立感情是在生下来见过面之后，在朝夕相处当中。 如今姜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照面都没打过，自然比不上会撒娇卖萌的云起惹他疼爱。 走到马车前头，姜晋也同卫姨娘上了同一辆马车，听着里头一会儿传出云起的笑声，一会儿听得卫姨娘娇嗔的低语声，汪云春的心像是挨刀砍一样难受。 卫姨娘的本事，可愈发不露声色，炉火纯青了，汪云春是那百炼钢，可卫姨娘却是绕指柔。 姜宁低头笑着拐了拐张氏：“今夜想必父亲是不会离开偏院了！” 张氏道：“听说你父亲正指了肖道全亲自监工，要替卫姨娘修院子呢，还提名百福院，就连汪姨娘最受宠爱时，也没得这殊荣。” 看来卫姨娘要扳倒汪云春，不过是时间问题。 从初献到终献，祭祀完再回到府上时已经整整两四个时辰，腊八尚且如此，等到了年关，各族旁支宗系皆要回府祭祖，那母亲还不得累出病来。 姜宁替母亲揉着腿：“看来这当家主母也是不易，我看着府中处处都是开支，母亲可得警醒着些，别贴了自己的嫁妆，来补填着些窟窿。” “这些我自是知道的，不过你父亲那头也并未把家里的收支全划拨过来，如今倒还真成了个问题，你手上的铺子，都收得怎么样了？” 虽说钩吻之毒已褪了些，可张氏的身子还是伤了底子，姜宁不忍她再操心，只说：“这些事儿我自有我的办法，母亲不必操心。” 这些日子她细细查了铺子的帐，发现受过来的十二间商铺，竟有大半是空壳子，姜云信掌管商铺多年，这些流水似的银子都去了哪儿？又是谁再给她下绊子，姜宁了然于心。 “与你说话倒忘了时间，今夜是你们女儿家玩闹的日子，你快收拾收拾出门吧！那么大的姑娘了，整日赖在母亲房里，传出去可要被闺秀们笑话了！” “不要，女儿这辈子都要赖着母亲。”这片刻的幸福，足以抵挡所有苦难。 张氏一想那日赵逸行同姜宝儿你唱我和的样子，心上就像堵了座山似的，甚是不痛快。 可一想姜宁的身子，再挑挑拣拣恐怕还得耽搁几年，心下也没了别的主意，只盼着赵夫人逼着赵逸行，同姜宝儿撇清关系。 张氏接过素心嬷嬷的薄纱替她遮住面容：“去吧，只是出门玩闹，小心些总是好的，明欢和希儿，你二人可要好生照顾好小姐，玩一会儿便早些回府吧！” “是，夫人。” 明欢丫头从小和姜宁一同长大，倒是放心的好孩子。 赵府内，李月芙携子赵逸行于宗祠前长跪。 “是我没教养好你，让你由着性子胡来，赵家的基业是要毁在你手上的，我便陪你一同跪着，在祖宗牌位前忏悔。” 她近一年随赵同印被外派永州后，就没睡过一个好觉，虽用贵价药材吊着气色，可身子早已是虚的，方才跪了片刻，便摇摇晃晃要摔倒在地。 赵逸行忙上前扶住：“母亲，您这又是何苦。” 李月芙望着他：“何苦？我这般打算不尽是为了赵家，为了你的仕途？你倒是可笑，我为你挑选的亲事你不上心便罢了，怎好同那姜宝儿搅和在一起。” 她就知道赵逸行，这几日屡屡外出，次次春风得意的回家，必定是外头有事牵绊住了，没想到他竟是被姜家那狐媚子勾住了。 若是传出去，被人知道同赵逸行有婚约的是嫡女，他却同一庶女勾搭不清，他赵家的脸面还往哪里放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