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好奇心

姜晋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真的是一无所知，他拍拍女儿的肩膀：“阿宁，你倒是说句话呀！” 姜宁看着眼前的人，此人虽与他有着血缘关系，但互相毫无心灵上的慰藉，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他的女儿，他们之间只存在等价交换，而不是像姜宝儿那样无条件的宠爱。 有些东西有些人这辈子也注定是得不到的,比如原来的姜宁至死也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父爱。 既然是一门生意，那她便就当做一门生意来做好了，刚好大家都能落得个干干净净。 只不过赵家那头盘根错节，她实在没想明白他们家里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。 为何赵夫人对她频频示好？为何赵逸行又对姜宝儿似有情愫？更别说其中还有个肖芷沅，随时准备倒插一脚。 如今她若出头，若事情正如她想的一样，赵夫人图谋的是其他的东西，那道还好。 可若是赵夫人图谋的是她姜宁这个人，那她该如何对晚晚交代？ 将近也是等的不耐烦了，他尽力压低声音问道：“女儿，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？说与为父听听。” 姜宁常舒一口气：“罢了罢了……谁让我生在姜家成了您的女儿，如今姜家有难，我也不能坐视不理，便尽力一试好了！”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两权相较取其轻，不知可否借此时机，试探一下赵夫人和赵逸行，若赵逸行真是中意姜宝儿便好。至此晚晚也可走出这泥潭之中。 若是赵夫人真对自己有意，她也有办法脱身，赵家总不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做嫡公子夫人的。 见姜宁应了下来，姜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。 他叫来肖道全吩咐道：“肖管家，我与大小姐商定好了，有件事情要办，你且莫问是何事，但你只需知道往后这大小姐的事情，便是江家第一要紧的事情，除了北苑那头，今日起一切事物都须先紧着凌云阁的办理。” 肖道全谦虚惯了，走路总是弓着腰，这次也不例外，他站在江宁面前低声答道：“是，往后小人一定谨记大小姐的吩咐。” 要说他听了老爷的话，心里不起波澜那是不可能的。 白水城的大户人家也并非姜家一家，受宠的小姐也并非只有姜宁一个，可在家中能有这般通天权力的姑娘，她倒是第一人。 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传说，他自入府以来也听过不少，他们说她少时体弱多病，又是个不受宠的，直至去年张氏病得几乎早夭，姜宁的处境也就愈发凄惨。 她之前吃的是馊饭霉菜，住的是柴房灰堆。也不知道这大小姐用的是什么办法，竟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能走到这一步。 他难得的对这世间的事物起了好奇之心。 姜宁起身，恭敬地对着姜宁行了礼：“父亲，既事情已经说定，那我便等做了具体的安排之后再来禀告您。” 姜晋忙笑道：“宁儿事多，这会客说起来又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，这便退下，好好休息去吧！” 她对着肖道全说：“肖管家也同我一道！” 肖道全应下：“是，小人也正有事要禀告小姐，方才老太太来人传话，要您去北苑一趟。” 她点了点头：“知道了。” 这些日子老太太晨昏定省日日盯着姜宁，哪怕二人见面两两尴尬，无话可说，她依旧不愿意放过自己，搞得她每天比鸡还起得早。 这不，今日才去晚了一会儿，老太太就派人来传话了！ 姜宁是真不知道，以往姜宝儿和姜宝欢都同她说些什么？ 每每到这样的场面，姜宁就万分想念她那两个作妖的妹妹，起码她们在场，也不至于场面如此无趣。 出了书房，姜宁走在前头，肖道全依旧躬身走在后头，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半刻钟。 忽然，姜宁柔声说道：“肖先生委身这小小的姜府，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管家，会不会屈才了？” “小姐抬举在下了，像我这样的孤家寡人，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已是万幸，承蒙这家中老爷、夫人看得上在下，才允我在这儿谋生，在下感激涕零，岂能在做他想？” 这人真是厉害，短短几句话，将自己的身世交代得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，谁听了不得说一句周全？ 这一番俯首做低的姿态，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谦和？ 可姜宁依旧觉得这人有些古怪，但哪里怪异，她又说不上来。 要说肖道全的长相，倒也不算太差，但也说不上好，便是那种仍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，姜宁虽同他照面几次，可现在想起来，他的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。 见他不露破绽，姜宁问道：“肖管家方才在想什么呢？” 肖道全依旧没有抬头，他恭顺地答道：“小人不过是在想，如何办好老爷和小姐交代的差事。” “还有呢?”姜宁问道。 眼前这个少女，有时天真浪漫，有时凌厉如刀，有时冷冽如雪,究竟哪一副面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？ 见姜宁站定等着他的答案，肖道全低头答道：“还有就是小人有些好奇。” 姜宁笑了：“恐怕白水城现在人人对我都有些好奇，可我要提醒肖先生一句，有时过分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。” 要紧的是把自己手头的差事办好，其他的姜宁可不希望他多管多问。 走到园林路口处，姜宁停下：“我与肖管家不是同路的，便不多送你了。” 姜宁说完，只身去了北苑。 这次，她并未称呼他为肖先生，二人就像准备上台唱戏的戏子，又各自完好的戴好了面具。 肖道全这才抬起头，看着远去的背影。小姐的意思他听明白了，他们不是同路人。 一向谦和厚实的小管家，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。 小六子扛着东苑新制的桌案走过来，朝他招呼道：“肖管家，您愣在这儿想什么呢？” 他顿时又恢复了往日里眼带笑意的神色：“没什么，小人想着今日冬至，让厨房里多做些饺子，主子们可尽等着吃呢！” 小六子放下桌案擦汗：“我听汪姨娘正四处找您呢，说是云韦少爷回来了，有事儿等着交代。” “我这便过去。” 肖道全同小六子作揖后，便弓着身子匆匆往西苑去了！他心想今日恐怕不仅仅是包饺子这么简单。 这院内的事儿，往后可要越来越多了。 到了北苑回廊处，明欢和希儿正等着姜宁呢。明欢抱着一件海兰色的小氅，抖开替她披上：“小姐出门得急，又穿得单薄，恐冻坏了吧！” 姜宁拢着衣衫：“不碍事儿！” 看着冷风起，她叹息道：“只可怜云笙，这么冷的天儿，又没咱们陪着，今日是节令，母亲定是抽不开身的，等见完祖母，咱们带些好吃的，去看看他。” 说话间，几人已到了老太太的屋子，尽管她再不喜这位祖母，可还是得尽到礼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