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三姨娘

老太太瞥了眼道：“你又筹谋着哪家的公子？” 汪云春这回倒也不敢直接点了赵家的大名，只说道：“咱们宝儿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，吃不得什么苦，又受不得气，必得找个家世清白，关系简单些的权贵人家。” 老太太这次倒是点了头：“咱们孙女儿这般容貌，就是配个王公贵胄也成的，女孩子嘛，家世低些也不要紧，要紧的是姿色容貌。” 这话倒说到了汪云春心坎儿里，不想老太太与她想的也是一样的，那她也不用拐弯抹角了。 她看了看姜宝儿道：“姨母，上次我瞧着赵公子来咱们家那样子，似是与宝儿极为投缘。” 老太太听了亦是欣喜：“果真？” 姜宝儿娇嗔道：“母亲，这样的事儿，您怎好说与祖母的。” 老太太何等精明，看着姜宝儿那满脸娇羞的样子，便知道其中是有些事儿的。 她道：“如此甚好，只是……” 汪云春追问道：“只是什么？” 老太太想了想：“我记得上次赵夫人到咱们家时，倒似更中意姜宁，这高门大户贵人的心思，我倒还猜不透了！” 若是他们属意姜宁，大可直说，何必这样隐晦，可若只是一般的走动，何必这般与她亲近？ 汪云春打断她：“姨母这说的是什么话，难不成咱们宝儿容貌才情，还不如那个没进过学堂的粗鄙女子，再说，那赵夫人虽说独独赠了她药，那也许是看在夫人同乡的份儿上，又巧她女儿病着呢？” 老太太想了想：“或许是你说的这般吧，何况姜宁与谢家是有了婚约的，虽说现在推后了，日子又未定，但总归是事儿算数大半的。” 听了这话，汪云春终于放下心来。 这时许嬷嬷进来传话道：“老太太，斋饭好了，您去用些吧！” 老太太这儿的饭，汪云春是吃不惯的，忙道：“姨母既要用膳，那我和宝儿也不便再叨扰了，咱们这就告退。” 老太太挥挥手：“去吧！” 她扶着许嬷嬷的手道：“我许是真的老了，现下这些事儿是越来越看不透了，尤是这个赵家，我琢磨了数日，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！” 周嬷嬷忙开解她：“既看不透，您也别操这份儿心了！” 老太太坐在桌旁道：“也是，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结亲这个意思，是咱们多虑了！” 姜宝儿跟着她娘回了西苑，却仍是满腹的忧思忧虑。 汪姨娘道：“想些什么呢？” 她皱着眉头：“娘亲，您说那赵夫人不会真要姜宁入门吧？我瞧着她待姜宁确实不一般。” 肖芷沅要与她一争高下，她心里是有防备的，可又忽然冒出来了个姜宁，这真是始料未及。 汪云春却一脸平静：“她也配？就算赵家真有这想法，姜宁也没那个命。” 她道：“你先下去吃些午膳吧，我同清月还有事儿要说。” 姜宝儿听话的走了出去，又喊了清月进来。 汪姨娘拨弄着赤红的蔻丹甲问道：“明日的事儿都安排得如何了？” 清月低声道：“这两日云信少爷安排着，说我家左武早早去了忻州，他们几个背地里早布好了陷阱，姜宁定是有去无回的。” 汪云春今日终于露出了笑脸，叮嘱道：“必要做到万无一失。” …… 下午时候，姜宁听了张氏的话，便去小院看了三姨娘。 三姨娘住的院子是新建的偏院，她倒是头一次过来，这儿虽偏远了些，但前临池塘后靠竹林，是个雅致的地方。 她虽身怀有孕，可是不喜闹腾，故而身边也就两个人伺候着。 见姜宁来了，那丫头忙行礼：“大小姐安。” 姜宁看了一圈也不见人，便问道：“你家姨娘哪儿去了！” 丫头道：“姨娘没几日便临盆在即，郎中说要她多走动些，此时她由小茶扶着散步去了！我这便去请她回来。” 姜宁摆摆手：“不必了，我在这儿等她便好，别慌慌忙忙的，反倒惊了人。” 丫头见小姐坐定，忙扒拉出炉子里的地瓜拿过来：“小姐尝尝，这是咱们姨娘爱吃的。” “多谢！” 姜宁捧着地瓜，想起了从前下班路上她最爱买的就是这个，只是那些事儿，仿佛已是前世的事情了，究竟要到哪一天，她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！ 她正发着呆，三姨娘便挺着肚子走了进来：“不知道小姐要过来，我这儿什么准备都没有，小姐莫要见怪。” 姜宁忙扶了她坐下：“卫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，母亲和我本打算早些时候就来看你的，奈何这家里的事儿一遭接一遭，直到今日，才勉强得空些，倒怕怠慢了姨娘。” 三姨娘生得皮肤白皙，圆圆的脸因有孕生了些雀斑，但看着依旧是温柔恬静的。 她低垂着眉眼：“小姐抬举我了，我不过是个妾室而已，哪儿配得上小姐说怠慢二字。” 姜宁也知道，三姨娘家贫，是没办法才到姜家做了妾，到了姜家她也总是谈谈的，她对这宅子内的尔虞我诈似乎皆不感兴趣，就只是好好儿过自己的日子罢了！ 她叹了口气：“命运二字，不是咱们自己能够抉择的，姨娘要放宽心绪，切勿妄自菲薄。” 三姨娘惊讶地抬头看姜宁，她本以为传说中睚眦必报、锱铢必较的大小姐今日来，是给她掌家的母亲示威来的，又或是来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，走个过场而已。 不想这家里，倒还有人对她有句真心话。 “谢大小姐宽慰，咱们女儿家的命，也许果真如您说的一般吧，生在哪儿，死在哪儿，都不是自个儿说了算。” 姜宁打量着三姨娘的屋子，这儿飘香挂带，甚是雅致，看来在姜家有姜晋的宠爱，她也不曾受苛待吧，怎么还这么悲观。难道是患上了孕期抑郁的症状？ 她也只得用古人的说法安慰她：“卫姨娘，你可不能生生死死挂在嘴边，如今孩子就要出生了，这是不吉利的。” 卫姨娘摸了摸肚子：“如今我也就指望这孩子活着了。” 说话间，丫头又抬了笼新的炭火过来换上，卫姨娘笑道：“也不知怎的，怀了这孩子后就老是怕寒凉，如今还未冬至，我这儿就开始白日也烧炭火了！” 姜宁扇着鼻子：“您这儿的炭火似乎有些呛人。” 姨娘忙让人开了窗户：“小姐，我这儿炭火用得多，汪姨娘管事儿时想着要节约些，于是白日里便烧黑炭，夜间老爷来了，才许用白炭。” 姜宁一听便知道卫氏并未撒谎，两面三刀，这不一惯是汪姨娘的好手段吗？ 她扒拉着炭火：“你现在正是身子要紧，我做主了，往后尽用白碳吧，快来人这黑炭抬出去！” 姜宁朝明欢招招手，她便过来帮着将火炉抬了出去。 “这事儿你也不曾说与父亲吧？” 三姨娘靠在椅子上柔声道：“说了也是徒增是非，汪姨娘是老爷身边的得意人，又有儿女傍身，我自知是比不过她的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，忍着些也就过去了！” 姜宁笑道：“你倒是个好性子的，往后这家里就是我母亲掌着了，她是个心善的，定不会委屈了你们母子，若你这儿有事，让人去通传了我们便是。” 临走了，她又交代了：“你如今吃穿用的都要再三仔细，切勿出了差错。” 三姨娘似乎想说些什么，却是欲言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