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 雨夜惊魂
裴衡回到马车上时,祁慧娘已经睡着了,微暗灯光下,眼角挂着一滴泪珠欲落未落。 这是在梦里担心他被人抢走了吗?裴衡心疼又内疚得不行,轻轻帮她把泪珠擦去。 “你回来了呀。”祁慧娘朦胧中感觉到裴衡的气息,朝他的方向挪动一下身体,脸颊在他手上蹭了蹭,含糊说道:“你的手好凉,赶紧躺下盖上被子。” 裴衡躺下来把祁慧娘搂进怀里,怜惜的轻吻她的额头,轻声说:“睡吧,我在这里。” 半夜里下起了雷雨,祁慧娘被雨声惊醒,睁开眼睛看到裴衡坐在窗边,掀起一角窗帘向外查看。 “这辆马车是殿下特意挑选的,可以防雨,不用担心的。” 祁慧娘见裴衡双眉紧锁,以为他是在担心雨势太大,马车防不住,含笑轻声说明。 裴衡转头看她,伸手帮她把外衫披在身上,“先把衣服穿好,我总感觉今天晚上的情况不对。” 祁慧娘不知道他说的这个“不对”是指哪方面,不过没多问,听话的把衣服穿好,顺手把防身的匕首掖进后腰里。 这个动作被裴衡看到了,怔了怔心里更加心疼她,这是出门在外遇到多少变故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,看来自已要多找点事给她做,让她少些出门的心思。 祁慧娘没留意到裴衡的神情变化,凑到他身边也从窗缝里往外张望。 天地间一片漆黑,除了急促的雨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。 “这样的雨夜看起来还真有点心慌慌的。”祁慧娘坐回车里,下意识搓了搓手臂,“要不我们去大营那边看看?” “雨太大了,路也不好走,你等在车里,我去看看吧。” 裴衡思量片刻,从柜子里摸出一把雨伞,看了看又放了回去,“这种天气打伞没用,我跑过去看一眼就回来,你在车里等着不要出来。” 说完推开车门,飞快闪身出去,反手把门带上。只是这一个呼吸的时间,地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,可见雨下的有多大了。 祁慧娘担心裴衡会不会出什么问题,后悔自已刚才的提议,扒着车窗努力想看清他的身影。 突然空中划过一道闪光,天地间一片刺眼的银白。祁慧娘看到至少十几二十个提着刀,一身黑衣蒙面的人,正从卧牛山方向朝着大营冲去。 祁慧娘的瞳孔瞬间放大!拼命用力的捂住自已的嘴。 她怕自已会太过急切叫裴衡回来,反而让他露了行踪成为黑衣人的目标。 窗缝透进来的风把烛火吹灭了,祁慧娘坐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,凝视听着外面的动静,盼着裴衡能够及时发现情况不对退回来。 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,每一个呼吸都像一辈子那么长。 祁慧娘不知道自已等了多久,实在等不下去了,摸索着取出几条发带把袖口、裤脚扎束起来,穿上马靴爬到车门前,深呼吸几次命令自已冷静下来,然后慢慢拉开车门。 车门打开,又是一道闪电亮起,她立马跟一个蒙面人四目相对了,黑衣人大概并没有想到车里会有人,只是想着来查看一下,顺便摸点东西走人。 祁慧娘的突然出现,让他不自觉的怔了怔,才反应过来抡起长刀朝祁慧娘头顶劈下来。 但是已经忘了,祁慧娘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扎进他的胸口,蒙面人有点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人,敢说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,低头困惑的看了胸口一眼,轰然向旁边倒去。 祁慧娘第一次动手伤人,而且直接把人给杀了,紧张得全身都是僵硬的,那人倒下去,她下意识握紧匕首,直接拨了出来。 温热的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,血腥气冲进她的鼻子,一直往她胃里钻,祁慧娘再也承受不住,俯在车辕上干呕起来。 “慧娘,没事了,我们快离开这里,来,我扶着你走。” 裴衡不知在哪里滚得一身是水是泥,回到车前低声安抚她,半扶半抱着她下了马车,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躲去。 “大人,我……我刚才杀人了。”祁慧娘全身发抖,牙关不自觉的打着磕绊。 裴衡转头过来,不管她脸上头上都是蒙面人的血,亲了亲她的额头,“嗯,我看到了,慧娘很勇敢,我知道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都能保护好自已。我知道你行的。” “我知道你行的。” “我知道你行的。” 祁慧娘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放松下来,泪水混着雨水流到下巴上,心里却不再害怕了。 那些黑衣人明显是满怀恶意而来,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情况下,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。害怕和紧张是因为那些人是同类,也是担心裴衡会嫌弃她性格过于要强。 如果是普通女子,大概会吓晕或者呼救吧,而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想杀她的人死在她前面。 前世因为要强被嫌弃了一辈子,这一世她已经尽量低调,不愿意再被非议了。危急关头原形毕露,裴衡却说“我知道你行的”。 祁慧娘觉得为了他的这句话,这辈子就算为他去死也值得。并不是只有“士”才需要知己,每一个希望能真正做点事的人都需要。 祁慧娘被裴衡抱扶进灌木丛中蹲下来,裴衡拨开眼前树枝往外望,轻声解释:“我刚才走到半路上看到那些黑衣人,没敢再过去,想着你一个人在马车上不放心,便原路回来了。” 祁慧娘扯着袖子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液体,担心的问道:“殿下那边会不会有事?” “不会,殿下身边自然有人保护。”裴衡断然说道,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补充了一句:“如果殿下连这几个杀手都对付不了,我们跟着他去京城,也不过是死路一条。” 祁慧娘想问他,既然他相信宝安郡王早有准备,为什么还要冒雨去查看情况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 她觉得之前她大概小看了裴衡,认为他只是一个手卷不离手的书生,却忘了他在那样的家族中成长,怎么会一点为臣之道都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