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惊变

裴衡僵着身体熬到三更鼓响，刚迷迷糊糊要睡着，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。 裴衡一个激灵醒了过来，没敢动凝神细听，只听两个男人声音压的低低的在说话。 “都准备好了吗？” “老大放心吧，我们在水井里下了蒙汗药，保管一个个睡得死猪一样，踢两脚都不带醒的。” “那就好，赶紧动手速战速决。” 一个脚步声渐渐走远，门上传来刀刃伸进门缝的轻微的吱呀声。 裴衡意识到自已遇见劫匪了，伸手过去摇醒祁慧娘，在她刚要开口相问的瞬间掩住了她的嘴。 “有劫匪，我们从窗口出去。” 祁慧娘吓得手脚冰凉，表面上还算镇定，睡前就没脱衣服，倒是省了穿衣的麻烦，跟着裴衡轻手轻脚的下了床。 他们的客房在一楼，原本最不受客人喜欢才会剩下来，如今倒是方便她们逃生。 裴衡把二人的包袱一起背在肩膀上，轻手轻脚推开窗子，示意祁慧娘先出去，门外之人已经在尝试挑门闩了，祁慧娘知道如今不是客气的时候，赶紧踩着椅子爬上窗台。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，细而密的雨珠扑了祁慧娘一脸，她也没顾得上去擦，跳到地上转来来扶裴衡。 两个人顺着墙边溜出了后门，往树林里跑去，夜深路滑，祁慧娘差点崴了脚，身子一歪撞进裴衡怀里，被裴衡握住手腕拖着往前跑。 总算有惊无险的进了树林，两个人也没敢放松，找个草窝子蹲坐下来，从缝隙处往客栈方向张望。 “我们身上并没有带多少值钱的东西，其实没必要跑的，劫匪也不一定非要人命不可。”祁慧娘低声说道，她也不是抱怨裴衡多此一举，只是觉得与其凄风冷雨的煎熬一夜，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，劫匪要什么拿去就是了，损失又不是很大。 裴衡没说话，祁慧娘突然反应过来，裴衡如果是孤身一人的话，自然没必要逃出来受罪，而是因为她是女子，劫匪不是一定会要人命，但是遇见女子动手动脚甚至……却是十分可能的。 “大人，是我不知好歹了，多谢你为我着想。” “没事，我是朝廷命官，关心百姓安危是我的本分。”裴衡语气平静的说道。 春天的夜里淋着小雨，这滋味实在不怎么样，祁慧娘张望了一会儿，感觉客栈那边并没有什么情况，也就放松下来，立马感觉到身上冰凉。 没话找话的跟裴衡聊天打发时间，“奇怪呀，客栈住着那么些人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，难道都是怂蛋不敢反抗，那也总得求个饶什么的吧。” 裴衡觉得祁慧娘话有点多，沉默了片刻才淡然说道：“劫匪在水井里下了蒙汗药，客人没有防备都睡死过去了。” 祁慧娘恍然大悟，“难怪呢，还好我们是在脚店吃的晚饭，进客栈之后也没喝过水。” 越蹲着不动身上越冷，而且也困，祁慧娘也渐渐没了谈兴，头一点一点着打瞌睡，有两次差点直接冲进草丛里去。 裴衡无奈又好笑的伸手搂住祁慧娘的肩膀，让她靠在自已身上保持平衡，同时这样挤在一起也暖和些。 两个人依靠在一起好不容易熬到天亮，裴衡担心祁慧娘醒来发现两人此时的情形会不自在，放轻动作想扶她自已坐好，却发现她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，嘴唇发白起皮。 这是发热的情形，裴衡立时紧张了起来，顾不得再去考虑什么男女大防，一手把祁慧娘搂回怀中，一手轻拍她的脸颊：“小齐，醒醒。” 任凭裴衡如何叫，祁慧娘只是不醒，身边又没个帮手，裴衡只好把她背在身上，顺着山脚下绕到渡口，叫醒船家载他们赶紧离开。 船家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，“这位客官怎的要背着，莫非是病了？不是我不通人情，只是这客船上人来人往的，万一过了病气给旁人，我却担待不起。” 裴衡担心惹恼了船家在水中对他们不利，忍着脾气赔笑解释：“我弟弟是从小的毛病，吃了陌生地方的水就会闹肚子，这不是昨晚折腾到现在，好不容易睡着了，赶着去抓药呢。 您放心，这毛病不传人，不信我把她叫醒你问问。” 船家常做这段水路上的生意，并不愿意得罪了客人，半信半疑的打量祁慧娘几眼，勉强同意他们上船，只是担心祁慧娘弄脏了船，把他们安排在后舱，距离茅厕最近的地方。 后舱通风不好所以客人都不爱坐这里，却也恰好避免了有人发现祁慧娘发热会赶他们下船，裴衡二话不说就同意了。 背着祁慧娘走到后舱安置下来，向船家讨了碗水喂她喝了几口，看她不住打哆嗦，迟疑了一下又把她抱在怀里用体温暖着。 裴衡一夜没敢睡，又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，上了船要照顾祁慧娘自然也不敢睡，而且他从小就有点洁癖，后舱的气味熏得他眼睛生疼。 好容易熬到最近的镇子，赶紧背上祁慧娘下了船。 祁慧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，裴衡守着她两天两夜没合眼，喂她喝水吃药，帮她擦手擦脸，看着她体温降下去了，放松下来实在熬不住了，坐在她床边睡着了。 春日午后的阳光不算炽烈，透过纱窗照在裴衡脸上，衬得他眼下的青影更加明显。 祁慧娘刚醒来还有点迷糊，看着沉睡中的裴衡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 裴衡没坐稳，一个激灵醒过来，第一时间去看祁慧娘，视线刚好撞上了她的。 “你醒了，要不要喝点水？”裴衡下意识伸手向高几上的水碗，发现里面已经空了，起身重新倒了一碗。 “我自已来。”祁慧娘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得如同沙子碾过，而且喉咙疼得厉害，眼泪差点流出来。 裴衡笑了笑伸手扶起她的头，另一手用汤勺盛了水慢慢喂到她嘴边，动作十分流畅娴熟，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