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五章 身世

第二天早间的饭桌上，奶奶还在问沁竹，不解她为何原本还想到杭州一游，结果忽然间说不去便不去了。 而玄甫、沁竹和林太师三人均心照不宣，意图将昨晚的真相掩盖过去。 “奶奶，”还是玄甫最先反应过来，“孙儿昨日听说好像过不久就可以休长假， 这才让娘子等我休假的时候，一起回杭州。 更何况现在……不是传宗接代更重要吗？” 奶奶听了这话，果真笑逐颜开，不断地夸奖着他们二人懂事，便将去杭州的事忘得一干二净。 饭后，玄甫跟沁竹二人虽装出平时淡然的模样，但眼中却流露出对彼此的依依不舍。 府里的其他人没有留意到这一细节，昨晚将信将疑的阿虎，现下也跑开去忙别的事了。只有已经站在门口的林太师，看到玄甫在身后缓缓向前移步，不是很愿出门的模样，不禁在心中感慨：家里的猪终究是越跑越远了…… 京城中上等的一家酒楼的走廊上，传来旁边厢房内两个男子对话的声音。 “你当年为何不好好打理家里的生意呢？你们家当年的玉石生意要是做红火了，如今哪用受这窝囊气？” 一个糙嗓门的男子不解地问道。 “你以为我不想？” 另一个声音稍哑的男子，带着醉意道， “想当年，我们老家的整个玉器、木材生意，有近三成都是我家的。若不是后来我在那边得罪了人，被那些下三滥的报复，我能跑到外地，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？ 兄弟我就是运气不济啊，只过了半辈子的好运，栽在了娘们手里……” “徐老弟，”那个糙嗓门的男子追问道，“你究竟是得罪了谁，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？以前没听你说过啊。” “哼，以前？那人在朝中身居要职，我即便说了又能如何？还不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吗？” 语罢，又传来“嘭”的一记放酒杯的声音，明显是哑声男子又喝了一杯酒。 “你老家，越州？”糙嗓门男子与他认识已久，自是知道他的家乡，“这……我在京城经商十余年，所听闻的达官贵人无数，可没听过朝中哪个大官是从你越州来的。” “呵，他本人倒不是越州的……”哑声男子提示道，“他女人越州人。” “你是说林太师——”沉默片刻之后，糙嗓门男子恍然大悟，惊叹过后，又赶紧压低了声音，“徐老弟，你怎的……把他家得罪了啊？” 只是，那糙嗓门男子万没想到，就在他说完“林太师”这三个字后，门外走廊上的一个彪形大汉顿时驻足不前。 这大汉正是小王爷身边的蒋尤。 “得罪他又怎么了？”那哑声男子似是不服，或许是借着酒劲，想要将心中愤懑一股脑倾倒出来， “想当初，老子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，遇到那姓林的时候，他还是个耍宝骗财的穷算命。他靠什么翻身？还不是靠了他家娘们。 哼，他算什么东西？搞不好还是前朝余孽，现在倒是走了运，成了当朝丞相了！” 这哑声男子，正是当年让林父算命骗人的徐公子。 “徐老弟，”那糙嗓门男子显然更为清醒，听到这番话，声音吓得有几分发颤，赶紧阻止了他，“这话可乱说不得。传了出去，你我二人可是死罪……” “要砍头也是砍那个姓林的！”哑声男子一拍桌子，一副誓要对方相信自己的样子， “姓林的进京前，他女人的娘家就已经收拾过我一回了，我爹花了一大把银子才把事情平定下来。 后来我听说那姓林的过了乡试，已经进京赶考去了，他才学本就不错，如果他做了官，那不等于又要断我家财路了，我岂能坐以待毙？ 一想到那林家三口，都是靠坑蒙拐骗为生，我就不信他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。结果一路追查下去，发现他竟然是前朝余孽之后。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？ 我手底下人查到他娘为了他的路费和聘礼，典当了一支簪子，那簪子就是前朝余孽的东西！ 我是学玉器的，那种特殊打造的玉簪世间独一无二，我又怎会不认得？” “那徐老弟……”糙嗓门男子再次压低了声音，“你又为何不告发他呢？” “说来就气！”那哑声男子狠狠拍了桌子一把，“我当时得了物证，便找了个当官的熟人，托他将此事报上去。 结果没想到那姓林的命硬，这玉簪传上去竟石沉大海，也不知是被哪个官员小吏贪去了，还是弄丢了，此事最终就不了了之。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最后拿到这玉簪的，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！” “徐老弟……”糙嗓门男子再次制止他，压低声音道，“既然事已至此，你手里也没证据了，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。 而且那人现在要风得风，要雨得雨，过往的诸事还是不要再提罢。” “是啊，”哑声男子唉声叹气道，“我还能怎么样呢？连老天爷都帮着他。” “对对，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了罢，”糙嗓门男子连声劝道，似是又举起了酒杯，与他碰杯道，“来徐老弟，我们不要管其他，再喝再喝……” 他们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下来，哑声男子也不再愤愤不平，只有二人的痛饮声从里边传来。 不过，门外的蒋尤却不打算让他们就这么过去了。 他对身边的两个下属使了个眼色，随即抬脚“哐”地一声，猛然踢开了房门，使得房内的糙嗓门男子和哑声男子均抬头错愕地看向了他。 “来人，”蒋尤见了二人，心中有谱，却也不打算将消息宣扬出于，于是喊话道，“把这两个朝廷要犯给我抓起来。” “是！” 一声令下，他身旁的下属便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，扣押了他们。并且，蒋尤将他们带出门前，为了防止他们大喊大叫，还不忘随手找了些布，塞住他们的嘴。 而在一间昏暗并点着火把的密室里，小王爷带着几名随从，接见了唐韬。 “唐韬，”小王爷背着手，走到十几口箱子前，对他道，“现在林玄甫帮你张罗出海，给你做担保的书证我们已经准备齐全了。 现在，就差你把这些白银混进商队中了。” 说着，小王爷示意手下，将眼前十几箱箱子打开，给唐韬验货。手下们一一将箱子打开后，那成堆的白银在火光的照耀下，熠熠生辉。 按唐律，为了防止白银外流，私自偷运白银属于重罪。即便能幸免于不被杀头，那也是有数十年的牢狱之灾。 这小王爷打的正是这个主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