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章 火焰

一切都来得太快了，沁竹完全来不及思考。 玄甫的唇就停在离她不到两寸远的位置，虽未触碰到她，但二人唇间的热度，却在这微薄的空气中相互交错。 她只觉双颊烫热，心跳的节奏快到难以平复下来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被喜欢的人亲近，自己没有半分厌恶，只剩紧张的这点，在玄甫面前暴露无遗。 这与当初她刚入林府，以为他就是普通纨绔子弟时，对他的反感和敬而远之的态度，完全呈反比。 “我果然没猜错。” 这时，玄甫说话了。他从她面前撑起身子来，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。 尽管这样被他搂着的方式还是太过暧昧，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，沁竹心跳的节奏，才稍稍缓解了一点。 听他说完这句话，她既没有任何追问，又没有半点责怪。 她心中已然有几分明了。 “那晚，你将我赶出房间时，我就察觉到了，”大概是见她默然，玄甫接着说到，但眼底却无半分戏谑，而是换以认真的神情看向她， “你喜欢我的这件事。只是我见你太喜欢陆缙了，连他的一块玉佩你都加倍珍惜，这才不敢确定。直到我们去看烟花那天，我才确信，你是真的对我有意。 说吧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上我的？” 毫无准备之余，也多了一份出乎意料。 没想，他一直都把娘亲送的红玉，当成是陆缙送给她的。 不过，回想起当时当日的情景，这也难怪。 眼下，她也无法否认了。 可…… “是又如何？” 沁竹没有看向他，而是侧过头去，冷冷地道。 他是林太师的独子，是处心积虑要在朝中实现野心之人，而她，不过是枚随时可替换的棋子罢了。 自己喜欢他，又有何用，更加便于被他利用吗？ 更不用说，她原本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，现在亦是被人提线的傀儡，她有什么资格像普通人一般，谈情说爱？ 她对他，即便喜欢，又能怎样？ “我会保护你的，”谁知，玄甫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，令沁竹还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，“你，还有你娘。” 听到玄甫提及娘亲，沁竹心头一惊。不想，自己最担心的事，终究还是发生了。 她既占了宿主的身子，娘亲又曾有恩于自己。她们是自己最后的底线。 现在，自己最后的软肋，也已经被玄甫抓住了。 她转过头去看向他，却不是以惊恐的眼神，而是换以警惕而又敌意的那种，看他究竟打算怎么样。 “我不是说了吗，”大概是他看出她的心思，又或许是他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，因此他平静地向她解释道， “我会保护你跟你娘。今天我看到观赛场上，你娘找到了你，我想，她也许将那天在羊肉馆的事告诉你了。看来，我没猜错……” “别去动她，”现下，她已完全没有半点底气，也顾不得其他，几乎是带着谈判的语气，“泰王府那边我没有任何隐瞒，你们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也……” “我若要以你娘要挟你，”不料，玄甫却打断她，再次强调道，“根本就不会在明白你的软肋之后，又跑到她面前暴露自己。更不会在现下，把这件事告诉你。 我只需派几名亲信留意你娘的行踪，不就行了吗？你能拿我怎样，我又何须骗你？” 沁竹听后，心中不由犹豫起来。 他说的话也句句属实合理，他的确不需如此大费心思地欺瞒自己一番。 只是以林家父子的心思，她是猜不透也玩不过的。迄今为止，她都不知道这林府到底是卖的什么药…… 她应该相信他吗？ “尹沁竹，”玄甫的目光变得更认真灼热起来，“当我真正的妻子，怎么样？” 她不由愣住，不明他说此话是何故。只觉方才稍微冷却的双颊，此刻又重新烫了起来。 “刚巧，我也看上你了。” 语罢，玄甫竟俯下身来，这次真的朝她唇上吻了下去。 沁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。 还好，玄甫只是在她唇上留下了一个轻吻，并未再做出其他举动，于是也很快地起身来，放开了她。 “我清楚，你心里还装着陆缙那小子，”也许是见她面色犹豫，玄甫却似乎有心理准备的样子，自嘲笑道， “不用急着回答我，我等你慢慢想。只要我林府权势在一天，就能保你母女一天周全。” 随即，他离开沁竹，站起身来拿了自己的枕头。 “很晚了，你先睡吧。” 说着，他便朝贵妃床那边走去。 玄甫虽然离开了，但沁竹心里却久久无法平复下来。 事情，越变越复杂了。 “诗雨那边，怎么会是这种结果？” 夜深，大夫人在暗阁内，一面漫不经心地拨着灯芯，一面问道。 “回大夫人的话，”巫师面有难色，跪坐在地上，“小的也没想到，小王爷现下与大小姐和好后，竟会开始宠爱小王妃……小的办事不周，近期一定让大小姐重获小王爷喜爱。” “不必了，”不想，大夫人却抬了抬手，止住了她的话，“当务之急，是造就出新巫术。 一旦不必通过数日时长，让受巫术之人没有任何疑心或反抗之机，待泰王父子坐稳皇位，便可立即让他们成为新的傀儡。 至于诗雨受不受宠，到时就不足挂齿了。” “大夫人所言极是，”巫师顺从地附和，“小的这几日就带领那几名徒弟，按照书本所记，夜以继日地创立巫蛊之术。” “记住，此事决不能有半点怠慢。”大夫人厉声提醒道。 “是……”巫师连声应下。 语罢，大夫人侧身倚在椅上，拾起桌上的一枚银针，挑拨着灯芯，喃喃自语地道， “以往听闻西域有国以神治国，神庙之首的地位远高于王权之上。西域如此，繁华大唐更该如此……” 黑暗下，被银针挑动着的灯芯，燃烧出更加旺盛的火焰。 “来沁竹，”清晨的餐桌上，奶奶似乎对沁竹的困倦，非常满意，“多喝点这天麻炖的鸡汤，好好补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