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深见鹿
作者有话要说:献给宁宝。
我叫许小鹿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,170kg,冷白皮,眼下有小片的雀斑。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炫耀的是那乌黑干燥的头发,细如烟,浓如蜜,以淡黄色的发带点缀着。除此之外,唯一能够让我在人群中凸显的,就是那略微庞大的身材了。
要说起这现代人的审美标准,跟唐朝相比起来,还真是相差甚远。在这个普遍以瘦为美,人人追求白瘦幼的时代中,我像是个异类般的,格格不入。有时饶有兴致地和走在街上的女生们对比,我一能抵二,甚至比一些男生还要健壮不少。但说实话,我从未因为自己的身材而感到自卑,因为妈妈常在我耳边轻声说“你最珍贵”。那一句鼓励,在我人生的很多个时刻,会像雨后春笋般突然冒出,点亮春天的生机。人们总是对除自己之外的事物缺乏把控感,虽然我对自己很坚定,但也不可避免地会遭受他人的嘲讽。每当这时,我就会在心里暗暗地想“要是世界末日真的降临,也许我才是生存耐力更好的那个”。接着这些混沌般的异样眼光,在我的内心中逐渐抽离,正如中国的水墨画,晕染淡化了棱角。
人们对于自己早期的记忆,总是残存得模模糊糊。据妈妈回忆,我是在冬日的一个清晨出生的。没有大吵大闹的啼叫,只是静悄悄地微笑,报以对这个新世界所有的善意。窗外的雪仿佛还在沉睡,不争不抢地,等待着新的一天降临。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受到的温度,那时和今日,应该也是一样的吧。每当妈妈说到这里,我总喜欢捏捏她手臂内侧的肉,就像她人生第一次捏我的脸蛋一样,淘气又可爱。关于我模样的每个细节,妈妈记得很清楚,无论你让她描绘多少次,总是那个原汁原味的初版。我不禁疑惑了,难道为人父母,对于孩子成长的细碎片段,总是拥有超能力般的记忆吗?因此才能够抵挡漫长岁月的粉饰和侵蚀吗?对于这个问题,我至今还没有答案。
而我的名字的由来,也正和其中一个细节有关。
“就像当你一不小心迷失在人群的森林里,四周都是高大或低矮的树丛,地上的昆虫吱吱作响,天上的异鸟如影随形。你只能向前奔跑,漫无目的地找寻着什么,却又惶然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。你开始左顾右盼,内心仿佛有无数只蝴蝶,要冲破理性的束缚,这时你才停下来喘息。
无力支撑的头脑和身体,急切盼望被任何一束光点亮。如果光可以出借,那我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。冥冥之中,你真的感受到了一些震动。那不是光,但却也透过大地,传达你疲惫和空洞的内心。你缓慢地抬头,便看到了水中鹿的倒影。
这一汪湖泊,好像在哪里见过?又或许是在梦里?现实的界限愈发模糊,但鹿的影子却真实可触。你定了定神,朝她的眼睛里望去。什么都没有,你期待的那些波澜和惊鸿,都不曾出现。环顾四周,那双眼睛里的世界,只有一片静谧。这是永恒的主题。
你的眼波,犹如烟粉色的晚霞或初曦的露水,水汪汪的,不留一丝尘世痕迹。你的眼角,犹如银杏叶般舒展缱绻,恰到好处的温柔。你的睫毛,犹如孔雀的羽毛,毛茸茸的忽闪。这三个细节,就是我爱你的最好证明。”妈妈如是说,仿佛在讲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。这个故事只有一个角色,我是主角,而她是记录者。从那天以后,这个独一无二的故事就有了名字——许小鹿。
那时的我,瘦瘦小小的,小心翼翼地待在妈妈臂弯中,只有轻飘飘的6斤。这对于一个新生儿来说最正常不过的重量,对我来说,却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极点。那是我的体重,在同龄人群的体重平均值范围中,唯一出现的一次。此后,这个数字就发生了叛逆性的变化。
相较之下,在自然界中,动物也有各自的重量。一只蝴蝶约重21克,一只小鸡约重80克,一只大象约重3~8吨。如果人的灵魂能够被衡量,按照现有说法,约为21或35克。有时我不禁想,那只稍微胖一些的蝴蝶,在物群中会受到怎样的待遇呢?重量和体型,会成为它被特殊关注的原因吗?人类的肥胖问题,在自然界又是如何被评判和看待的呢?思来想去,终究还是毫无头绪。
就当我沉浸在各种问题的困扰中时,一声吆喝把我拉回了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