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司鹿

上好的白玉雕琢成一个福袋的模样，朱红色的铜内胆，红白相间，看着很是精致。 司老头察觉到麋鹿少年的目光，赶紧将暖手炉捡起来，搂在了怀里，警惕地用衣衫挡住。 “听说，令孙两年前意外故去，从此便只两位老人家相依为命了。” 司老头脸色微变：“提我家宝儿做什么！” “我还听说，封城里只要潜心修过阴阳道的人，大多断子绝孙，这是天罚。” “胡扯！胡扯！”这次气急败坏的是老太太。 “我家宝儿可不是什么天罚！只是上天怜惜他，不忍让他在我们这破落户吃苦，给他挑了户富贵人家投胎享福去了！” 麋鹿少年看着破败的院落，孤寡的老人，轻轻道： “那么，上天也怜惜你们，给你们送一个新的孙子来，你们……要么？” 两位老人面面相觑。 麋鹿少年慢慢地摘下了面具…… 萧瑟冬风里，少年的嗓音清雅飘忽： “我借你们的手炉，还你们一个孙子，并给你们一世容华。这买卖……做么？” 然后，少年轻轻低笑起来： “自我介绍一下，我也姓司。我叫……司鹿。” 南昭国边境。 狐裘少年站在南昭与西凉的交界处，鹅毛大雪纷飞，少年静静等待。 远处有红衣少女骑着烈马而来，见到雪中的少年，脸上便堆起了笑：“你是不是改变主意，要做我的驸马了？” 狐裘少年唇色荼蘼，低沉一笑： “我只是想到一件事。一件还算好玩的事。” 少女下了马，脸蛋红扑扑的，满眼爱意地望着少年： “什么事？” 狐裘少年走到她面前，轻轻撩起她凌乱的发丝，又给她弹了弹肩上的雪。 然后，他慢慢靠近她，凑在她耳边低喃： “有时候，人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。” 下一刻，锁骨处传来剧痛，少女眼前飞溅出漫天红色，眼底的最后一抹亮色，是她心爱的少年郎那绝美而温柔的微笑。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。 少年站在风雪中，直到大雪覆盖住少女的尸体，才抱着琴，朝着西凉的方向而去。 身后，血衣隐卫问：“主子，不回天宁了吗？” “不急。”少年悠悠回答，“去北陵。” 西凉，北陵，还有几场风花雪月要登场。 一个月后。 西凉。 小皇帝根基不稳，太后垂帘听政。 是以，在西凉国，太后独霸皇权，无人能与争锋。 夜渐深，外面被白雪覆盖，太后寝宫内却温暖如春，甚至，银碳烧得过旺，隐隐还有些燥热的感觉。 不过三十岁的徐太后穿着寝衣优雅地半卧在床上，手里捏着一幅画在看。 画上是抱着琴的少年，衣着一身火红的狐裘，眉目倾城。 但徐太后知道这副画远不如本人来的震撼。 她想起一年前初见那个少年。 冰天雪地里少年穿着火红的狐裘，一张脸半掩在狐裘的挡风大帽檐之下，于皇家的冬猎场上弹着猎鹿曲。 气质清绝，骨相艳美，远远看去已经让人心驰神荡。 冬猎结束，那个少年跟着一群乐伶前来参拜自己。 他倨傲地站立在一群乐伶中，火烈的狐裘之下，少年冰肌玉骨，姿容绝美。 有风触动帽檐，帽檐下的容颜只轻描淡写地露了那么一瞬，却似乎瞬间尽揽了天地间所有的缤纷。 美得蛊惑人心，魅得色授魂与！ 偏偏那双琥珀般的桃花眸却清冷又高洁，唇色殷红却似引人沉沦的荼蘼…… 徐太后私下面首无数，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极品。 然而就在这与少年对视的一瞬，那极致的纯与极致的欲，瞬间让徐太后沉沦！ 遗憾的是，冬猎之后，徐太后也算是动用了所有温柔的手段，却都没能留下那个孤绝倾城的少年。 “那个云公子的踪迹，还没寻到吗？” 暖榻上，徐太后有些躁动地问。 许是夜色清冷，许是心中寂寞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徐太后今夜特别特别想那个少年。 想将他留在身边，成为禁脔，极尽呵护…… 门外，大宫女恰好拿着一张信笺进来： “太后，有消息了！在北陵，端王府……” 北陵端王？那个断袖之名天下皆知的端王？ 那个畜生！竟然敢动她看上的人！ 徐太后眼神骤冷！ 大宫女又道：“正好明日礼部要派使臣出使北陵……” 太后想到那个眼神清冷的少年，想到那身冰肌玉骨被那端王欺凌，想到那张荼蘼色的薄唇被一个畜生…… 她一把扯烂纱帐：“哀家同行！” 北陵国。 泡在美人堆里的端王收到了一封信。 “南昭的摄政王妃抓住了本王心心念念那个小妖精？” 他情绪高涨！一瞬间觉得身边美人都不香了，招来送信的小厮： “确定是本王看中的那个人？” 小厮连连点头：“应当是！还送来了一根天罗缎银丝带……” 天罗缎银丝带…… 小厮在很久之前知州送上来的那幅画像上见过。 后来随着端王去堵人，亲眼见过那个美少年好几次，那少年头上也都戴着。 而这银丝带，据传出自极域雪地，一年也不过只能出一丈，极是难得。 除了那个美少年，他还没在别人身上瞧见过。便是自家权势滔天的端王，都没能拥有。 端王心头像是一把烈焰在燃烧： “那个死了丈夫的丑女人有说人怎么给本王？” “月圆之日，带人来王府相见……” 北陵乱葬岗。 横尸遍野。 南昭的摄政王妃躺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，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 她面前，解了红色狐裘披风的少年长身玉立，眸子淡漠地凝视着自己。 少年身后，十几个血色披风、骷髅面具的死士手里提着滴血的剑，似暗夜里的喋血杀神。 “血、血衣卫……你、你是……” 摄政王妃语气哆嗦，吓得语无伦次。 天宁国国弱人愚，权贵如猪，在天下六国中排在最末，甚至随时都有灭国的可能。 可天宁国，却又具有一支令其他五国色变的血衣卫，血色披风骷髅面具，是天宁国太子的死士。 摄政王妃没想到，自己暗暗筹谋着抓了许久的那个柔弱少年，竟然就是…… 此刻，月色下少年微微俯身，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带了一丝戏谑： “总有人垂涎孤这大好容色……可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，垂涎孤的人，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