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谁家少年逐风流

闲花镇，桃花街。 灯冷街清。 谁也不知道在哪年哪月哪个时刻，这条著名的烟花巷突然就消声匿迹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人去楼空的荒芜店铺。 两年了。这些空店铺毫无任何营业的迹象，只是那样空落落地占着闲花镇的地理位置。连带着这原本最热闹的桃花街，也成了一条无人问津的荒街。 然而最近有些不一样。 这排空店铺中，有两个特别特别大的店铺，其中一个，终于挂上了它的招牌。 鹿锦记，美食楼。镶着金边，嵌着银底，缀着玉石。 五月十五日。华灯初上。 美食楼的大门，次第有无数灯笼升腾而起。有红，有紫，有蓝，有金……五光十色，美轮美奂！ 于此同时，那些空荡荡的店铺像是应景般，破天荒第一次也挂起了一排排五彩灯笼。 就连原本黑漆漆的街边大树，都被整饬得花灯如织，星辉如雨，如梦如幻。 一条桃花街，万千灯笼汇。原本的清冷，在这一日的傍晚，突然就有了它独特的喧嚣与鼎沸！ 长街之上，一群少年踏着星月之光，结队而来！ 少年队伍极其庞大，一眼望去有足足数百人！ 而这些人均一身白衣如雪，只是袖口处绣的暗纹略有不同。 有火焰般明烈的朱雀，有凶神恶煞的白虎，有蛇身鱼尾的青龙，有浩瀚神秘的玄武，还有脚踏祥云的麒麟。 这群少年，亦按照各自的图腾自成一派，彼此间虽然表面谈笑风生，私下却各自防备。 走在最前面的是青龙图腾的白衣少年们，他们这队人也是这数百少年中样貌气质中的佼佼者，长发如瀑，容颜如玉，两袂生风，步步生莲。 稍后几步，长得比较一般的朱雀图腾的少年团最是嘴碎，私底下已经议论开： “兄弟们！今日是终极考核，咱们虽然内部竞争大，但也要记得一致对外啊！” “放心放心，不会落了咱朱雀组的面子！那群靠脸吃饭的，哪次总成绩超过咱笔杆子队伍的了？” “得了，人家好歹从乞丐混成了个贵公子气质！以后即便鹿爷不要，去青楼混个小倌或者权贵家当个男宠，那也是荣华富贵！瞅瞅咱自己吧，两年了，还有字都写不全的，更甭提写话本了！” 白虎组的少年要谨慎许多，聊起天来也是谈正事： “等会大家按照分工，保全任务要做得漂亮！不要最后考核成绩被一群肩不能挑的文弱垃圾比了下去。” “放心！秦大师说了，这次考核出差错的，直接分到青龙山种田去！” 玄武组的少年们走在最靠边的位置，正在大步朝前面的朱雀组抱团： “写话本子的同僚们等等啊！上面说了，今日我们全程跟着你们混啊！你们写什么故事，我们就画什么画！” 麒麟组的少年团队走在最后面，十分分散，一路上默默无语，似乎前面那群聒噪的少年谈论的所有事情，均不在他们关注的范围之内。 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，就这样为这桃花街的夜，拉开了第一抹璀璨亮色。 渐行渐近。 最后，一群少年停在美食大楼前，翘首望着占地极广、足足三层楼高的大楼，全体安静下来。 雕檐映月，画栋飞云，清纱窗，碧栏杆，除了稍微高些，和普通的美食楼似乎也并无什么两样。 少年们神情肃穆地站立了好一会儿，直到遥远的街角开始出现琳琅马车，才终于深呼吸一口气，不知谁道了句：“进去吧。” 一群少年收敛起一路上的嬉皮笑脸，一个个埋首认认真真地将衣服整理了一遍，推开了美食楼的大门。然后，少年们像是事先彩排过无数次，熟门熟路地寻到了自己的位置。 遥远的街角，彩色的灯笼之下，一辆辆权贵的马车踏踏而来。 马车之后，亦有无数平民带着一颗八卦之心，蜂拥着凑热闹： “最低消费一千两银子，这位鹿爷怕是想钱想疯了！” “鹿爷会缺钱？你瞅瞅人家的蛋都在整个天宁国卖开了！” “鹿爷不缺钱，那就是这群官老爷脑袋有坑……” “别乱说，小心被割了舌头去……” “反正得瞧瞧，一千两银子的菜，得是什么龙须凤尾麒麟臂！” …… 北陵国。一场罕见的水患淹没了半个城镇。 凄厉的哭声响彻天际，为被水淹没的亡魂送行，浮尸遍野，狼藉满地。 前来视察民情的知州用袖子掩住口鼻，四处望了一眼，目光在一个渐行渐远的人影上停住。 少年怀里抱着琴，火红色的狐裘如火焰般明艳，黑发如瀑，姿容秀绝，冰肌玉骨，魅色生香！ 知州急急道：“那人是谁？” “是从遥远的天宁国流浪过来的一个琴师，刚用一曲送魂曲安抚了一群暴动的灾民。”下属回答。 “拦住他！”知州语气有一丝狂热，“抓起来，献给端王！” 权势滔天的端王爱男色，天下皆知。此等绝色若呈上去，自己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！ 此时，州官眼里哪里还有哀嚎遍野的水患，早已经被那远去的人勾去了所有心思！ 便在此时，那远去的少年似有所察觉般，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。 桃花眸似皓月，高洁而神秘。此刻那眸子无悲无喜，深沉似海，却在与知州对视的那一瞬间，有了一丝讥诮之色。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！ 好精致的一张脸！ 如此绝色！ 知州急喘：“快！快抓住他！别让他跑了！” 少年无视朝自己扑来的一群官兵，抱琴扬长而去。 一个时辰后，偏僻的山坳处。 一地鲜血。一地官兵尸体。 十余个血色披风的骷髅面具护卫肃杀地站在少年身后，不发一语。 “总有贼人惦记孤这大好容色。”少年轻轻道，“挺烦的。” “有件事主子必定不会觉得烦心。” 其中一名血衣卫从怀里抽出一封信，“天宁有信来。” 少年眼底光华流转，接过，展开。 只有简单几个字：鹿锦记分红，二十八万两。 少年呆呆站立了好一会儿。 “孤得想想怎么花。” 慵懒又嘚瑟的声音消散在风里。 此时的少年还不知道，天宁国，鹿锦记真正的大红利时代，才刚刚来临。 以少年所想象不到的财富做基建。 以美食楼做饵。 而太子口里的那群肥得流油的‘猪’，便是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