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九章 陷入梦魇

阿瞳终于走了，黎玥手里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，刚想松口气，抬眸便见小林子瘫倒在高杰怀里。 “林公公！”高杰高呼一声，这才发现小林子腰间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血，他赶忙用手帮他捂上。 黎玥闻声，驾马上前，下马便从衣袍上撕下几个布条，帮他包扎伤口。 “没，没用的。”他知道阿瞳的剑，那种剑刃刺出的伤口，很难愈合，“好在，好在我，我帮皇上，抓住叛臣了。” 他笑着弯起的嘴角上不断有血水流出。 先是阿北，丁晓，现在又是小林子，阿瞳说不会杀她，却在不断的伤害她身边的人。 只一眼，黎玥便不敢再看小林子，从鲁蒙回来的时候，还好好的，现在却成了浑身血淋淋的样子。 这么多年了，她见惯了宫内的尔虞我诈，唯独少见的是这真正的生离死别。 不知道那个在沙场上征战四方的黎玥看到如今的场面，会是何种心境。 “皇上……” 小林子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旁响起，片刻后，又归于平静。 在鲁蒙的时候，他说，他是为了皇上以后能够安宁，才私自出京一路跟着安立王，现在，他想做的事，终于做完了，却再也见不到他惦记了这么长时间的皇上。 噩耗传进宫里的时候，安立王已被安排进了天牢，并加派了狱卒看守，吴琼也被花儿姐从城西请进王府，为他解毒。 唯独，宫里的安平，需要独自面对以后再也没有小林子的孤寂。 长夜漫漫，残烛几盏，被窗外的风吹的摇摇晃晃，一个侍婢小心翼翼的上前关上窗户，又挑了挑灯芯。 灯不晃了，安平的心却注定要彻夜难平了。 皇城外，摄政王府内。 花晨的脉象平稳，却一直昏睡不醒。 吴琼给他诊了脉，黎玥也给他诊了脉，见惯了药性猛，毒性烈的毒，花晨中的毒，毒性这么平稳，没什么特点，解药反倒难找了。 “像是蒙草，又像是甜茵竹，杜梅粉？” 吴琼将几样最接近的药名写下来，一遍遍诊脉，一遍遍甄别。 黎玥看着他写下的那几个名字，慢慢皱起眉来。 蒙草是塞外人常用来捕猎的药，很少有人用在人身上，且，解药十分简单，用猎犬的排泄物熏一熏便能解毒。 甜茵竹是南疆的产物，是南疆贵族们用来助眠的草药，十分珍贵，市面上千金难得。 唯独这杜梅粉…… “杜梅粉，主要是杜梅花蕊制作而成？”黎玥的手指落在杜梅粉上。 吴琼一愣，抬头看着她，“是啊，只不过其中加了迷迭香，药量大的时候，便能致幻使人沉睡。” 黎玥响起花晨在城外看到将士们激战时脸上的表情，一把抓起纸，“我知道了。” “何虞氏是兰茵派人救出来的，那她用的毒，会不会是兰茵调制出来的？”黎玥低头盯着吴琼的脸，等他回答。 吴琼被盯了好一会儿，浑身不自在，木然的点点头，转而又想起兰家的主业。恍然道，“你的意思是，这毒是兰茵用香粉调制的？” 吴琼说完，再次搭上花晨的脉，凝神屏气了一会儿，忽然松开手，抬头看向黎玥，“最毒妇人心，香粉本就复杂，多种香粉混合，再加迷迭香，还有郁金香，解药，一时半会儿还真调不出来。” “而且，以他现在这种情形，昏睡的时间长了，很难区分现实和梦境，想要醒过来，更是难上加难。” 黎玥回头看一眼花晨，沉声道，“你去调解药，我想办法唤醒他。” 她的一直缩在袖间，手里捻着银针，心里思索着，该从哪里下针，能减缓他体内血液流动速度，减慢毒素渗透。 花晨身上的几大穴位上还封着银针，黎玥一直不取，吴琼知道，她是不敢取，银针一旦取出，毒素便会侵入肺腑，到时候，想要解毒，会更加棘手。 “他若有了动静，一定第一时间喊我！”吴琼看着她熬红的双眼，语气忍不住柔和下来。 从白天到晚上，黎玥粒米未进，连喝口水的时候，眼睛都在盯着床榻上的花晨，他能看得出来，那个天天嘴边上吊儿郎当的女将军，其实很在意花晨。 吴琼站起身来，黎玥便顺势坐了下来，握着花晨的手塞进被子里，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，便没再说话。 看她那没精打采的样子，吴琼想说点安慰的话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，站在床榻前踌躇了一会儿，无奈的叹口气，转身出门。 他知道，说什么都无用，现在，黎玥想要的只有解药。 吴琼离开，门吱嘎一声关上，将房内的清静与房外的风声隔成两个世界。 杜梅粉也将黎玥和花晨隔在了两个世界。 奉天城外，大酒坊内，捶打酒糟的号子时不时的传出酒坊，穿着一致的搬运工们进进出出，大大小小的酒坛装满推车。 清冽的，甘醇的，绵甜的，柔香的，等等。 酒香味层层叠叠，断断续续。 一个年幼的小童手里抓着一本册子，蹲靠在酒坊门口，一边揉眼泪，一边背诵册子上的内容。 背好了，没有夸赞，背错了，鞭子便零零落落的砸在背上。 小童咬着牙，不敢哭喊，只能更大声音背诵册子上的内容，如此，背上便没那么疼了。 “告诉你！今天这册子若是背不下来，三日之内没饭吃！” 一个暴戾的声音，在头顶响起，小童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，接着努力背诵。 “老子可不养吃干饭的……” 暴戾的声音在头顶叨叨一会儿后，终于消停了。 小童确实不敢懈怠，继续勤勤恳恳的背书。 他知道，在大酒坊内，要成为主家的入室弟子，便须得将大酒坊的规矩倒背如流，还需将江湖各大门派的情况默诵出来。 阿姐将他拾回来，给了他吃食，他便应该如阿姐的愿，一辈子陪在阿姐身旁。 “阿晨，吃饭了。” 小童背的满头是汗，听到阿姐的声音，回过头来笑了，可看到阿姐手里的东西后，皱起了眉头，因为此时，阿姐的爹爹，大酒坊的主家就站在她身后。 “阿姐，阿晨不饿，阿晨要背书。” 为了阿姐不被牵连，他只得推开阿姐递过来的吃食。 “严华！你又背着老子给他吃的！” 暴戾的声音再次响起，随着鞭声响起，碗被打落，碗里的食物洒了一地。 食物洒了，主家更生气了，鞭子如雨点儿般落在严华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