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3章 皇图霸业

姜宁拿出单子：“这是陪嫁铺子里还压着的货，父亲尽管调用，细棉锦布共有三千匹，或许能解父亲燃眉之急，母亲临行前特意交代，让我帮您过了这一关。” 姜晋捧着单子，手指有些颤抖，也许他自己也没想到，张氏最后还能这般仁义。 见他眼眶里泪珠子打转，姜宁不想再看下去，转身便出了姜家。 有了这些布料，边关的战士们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，否则姜宁也未必会这么好心帮他。 过了几日，铺子里压的布料便源源不断运出，送往清水关。 听说上头对姜晋十分赞许，又上表京城，说不准这一战，他倒还能搭个加官进爵的顺风车。 这几日谢家里里外外也忙得热火朝天，听说富江靠白水城一岸，停了艘三丈高的大船，姜老爷正打算将家眷通通送往京城，曹嬷嬷也打点各处，收整行囊，想必没几日，谢家除了留几个看门的人，也是要人去楼空了。 姜宁也收拾了不少细软，那把小金锁开出的东西，还真是价值不可估量。 现下也就剩下那只碧玉簪子还在谢承衍手上，这东西若是不拿回来，万一往后那戴黄金面具的人找上门来，她交不出东西可不是死路一条。 趁着夜色，希儿在外头放风，姜宁带着明欢偷偷潜入入了玉光阁，许是近日连夜都是阴雨天，今夜月色不明，加之二人穿了夜行衣，便更容易隐匿了！ 可接近会客堂她们才发现，此刻本应该在易梦楼的谢承衍，此刻正在灯下读书呢！ 身旁替他挑灯花的，不是易梦楼的梦谷姑娘又是谁？ 姜宁龇着牙，好你个谢承衍，楼里的姑娘都领回家了，若是被他那八个姨娘知道，还不得吃了他。 想想张义也真是可怜，与谢承衍这样家大业大、人傻钱多的男人比起来，梦谷姑娘一定选择谢承衍啊！ 姜宁在窗上戳大了一个小口，只见谢承衍看得认真，也不知在读些什么东西，他这脑子能看得懂吗？ 她眼珠子转了转，自己也吃了一惊，为何那日他在红乐坊见过的那位姑娘，或者说是扮成男装的姑娘，也在谢承衍房里。 他倒是乐享其人之福，白水城两个极美貌的女子，都被他关在了这里。 可为何义父孙作鹤也在这儿？难不成今日这场会面是权色交易。可孙大人这般正直的人，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。 谢承衍身旁的老者，她似乎是见过的，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初冬时到姜晋的铺子里买布的那位豪商。 谢承衍开口，又把姜宁吓了一跳。 他说话字字清明，哪还有往日那混沌未开的样子，细看了才知道，他在灯下看到也不是书，而更像是一种密报。 看完，他朝众人淡淡扫了一眼，或许：“是开城的时候了！” 孙百胜抚着胡子说道：“届时白水城内夏历人大量涌入，城民定是要做鸟兽逃散的，剩下的人咱们便选水路运出去吧！” 原来这群人谋的不是权色，而是钱财。 如此一来，走漕运的人多了，谢家只管等着印银票似的收钱。 细听下去，又见谢承衍说道：“过了永州，便是临州，这一路都可通过水路，将豪绅富商、平民百姓，送往富江以北。” 他看着红乐坊的那美人说道：“至于能不能制住图威，可就要看逍遥先生了！” 姜宁算是听明白了，苏晚晚说的没错，谢承衍何止不简单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思毒辣，为了自家的漕运生意，竟买通了孙作鹤，要他将夏历铁骑放入安庆，这和屠杀有什么区别？ 一时间，姜宁听得身子发抖，一股血仿佛直直冲入脑门，让她心慌得厉害，就连手心，也开始缓缓溢出汗珠。 原以为谢承衍装疯卖傻，不过是因为富贵人家的孩子多糟算计，是一时之间的权宜之计罢了，可如今方知，他是为了这些沾了血的勾当障人耳目罢了！ 那“逍遥先生”笑得实在勾魂：“只要你们助我重回夏历，一个图威而已，便是将他杀了，我也不是做不到，可一时也怕各位贵人多忘事，一旦事儿成了，便将在下弃如敝履，那我可实在可怜。” 如此听来，这红乐坊背后的人也是夏历人，那日她看着南邻哀叹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，不想她今日竟为了个人得失，要与人合谋，要这战火烧到安庆。 谢承衍冷笑：“既然咱们已达成约定，逍遥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出尔反尔。” 瑔逍遥笑起来，眼角的红色疤痕微微闪动，似妖似魔：“我是没什么所谓的，若是我落不得好处，那天下人便都等着给我陪葬吧，可我只怕承衍哥哥舍不得这安庆百姓要受苦受难、家破人亡，方能成就你我霸业！” 他们今夜联合守边大将，在此轻描淡写的谈论安庆人的生死，实在残忍又可怖。 姜宁听得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房子，呸，这窃国的勾当你们都干得出来，还敢论上“皇图霸业”四字，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致。 说完这番话，瑔逍遥便笑着看着谢承衍，在等他一个肯定的回答， 想起进府这些时日，谢承衍对待各位姨娘仆从，也不算苛刻，甚至称得上是优待，便是对府上那几条狗，都算得上是关爱有加，若他真是个有脑子的，这么多条性命，他该不会全然不顾。 孙百胜说道：“成大事者，最忌妇人之仁，主子英明果决，逍遥先生实在多虑了！” 那人哈哈大笑：“你有什么资格接我的话？只要你们主子不开口，这事儿便算不得数。” 这是在逼他给一个天大的诺言，谢承衍眼神清冽，一下下转着手上的玉扳指，许久未说话。 瑔逍遥等得不耐烦了：“既然这些贱民的命承衍哥哥舍不得，那此事只得作罢了，就让夏历打前锋岩吉再多打几日吧，届时孙大人手下的士卒死光了咱们再进城，也是一样的。” 说完，他拢了拢衣袖，便要起身。 姜宁总算松了口气，正要返回喜阁，却听得谢承衍低沉的声音传来。 “按你说的做就是，不过几条人命而已，能给咱们上京之路添砖加瓦，也算是他们的福气。” 她气得攥紧了拳头，福气？这福气给你要不要。 见她要推门进去，明欢倒是意外的比她冷静，她紧紧拽住小姐，缓缓摇了摇头。 拉扯之下，门框发出了轻微的响动，可这点动静，在屋内的人听来，无异于平湖里落入巨石。 福征眼神里涌现出杀意，明欢从未见过这样冰冷的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