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5章 油尽灯枯

听说姜晋见了那来姜家传令的人马后，又怒气冲冲的到柏岳居把姜云信给打了一顿。 老太太更是要命，见了北恩王家传话的人后，吓得大病了几日，现在已是离不得汤药，离不得人。 那成婚第二日便一大早被送回来的姜宝儿，被封死了门窗，和潘姨妈一通被姜晋关在后院那间破草房里，她倒是出奇的镇定，既不哭也不闹，全然跟个没事儿人似的，似乎是吓傻了。 姜宁看着母亲：“难怪您倒是难得的好气色，瞧着也比从前悠闲许多。” 张氏低声说道：“她们曾害了你弟弟，又想要我的命，如今风水轮流转，叫她们落到我手上，我命人每日也就给些她们些臭汤水喝！能不能活，全看造化。” 这才过了几日，不想竟出了这么多事，难怪这姜家处处不一样了！ 姜宁有些诧异，赵逸允的消息难道就已到了京城且还折转回来了？这也未免太快了些，可无论如何，何二小姐此生的清白算是保住了，只是不知道何家那续弦刘璇儿又要做出什么妖来。 她也总算知道，父亲为何几日不见便老成了这样，现在他在官场上之举步维艰，恐怕是前狼后虎。 这下不仅是因着姜宝儿的事儿把赵同印给得罪了，就连北恩王府上，也是记了他一笔黑账的。 见大小姐和夫人说完了话，二姨娘忙上前请安：“见过大小姐，大小姐在夫君家可习惯了些？” 姜宁点点头：“谢二姨娘挂念，我一切都好，不知妹妹身子可好些了？” 二姨娘喜笑颜开的挥着帕子：“吃了余老先生的药，可不是好多了么！” 三姨娘也上前见礼：“小姐安好，姑爷安好。” 谢承衍听见“姑爷”两个字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，见她抱着孩子，忙让福征给赏了银子。 张氏指着后头略低着头的女人：“碧云姨娘，还不过来给姑爷、小姐请安。” 姜宁看着她如今穿衣打扮，与从前做下人全然不同了，直感叹碧云真是个有本事的，这般场面下还能上位成功。 可碧云看着她，眼里是带了几分真诚的，她红着眼跪在姜宁跟前：“奴婢能活到今日，全靠小姐相救，奴婢死也不会忘记，往后小姐若有用得上的，奴婢一定赴汤蹈火、万死不辞。” 姜宁忙扶起她：“若不是西苑打惨了你，你也万万不会走上这条路，既然好好儿活着，就别说要死要活的话。” 碧云擦干泪，忙点了点头：“奴婢知道了！” 姜晋叹着气：“既然来了，也去北苑看看你祖母，如今她病得起不了身，正是你们尽孝的好时候，晚些，你和姑爷就留在家里头用饭吧，我便先去书房看看书，你若是想找为父说话，待探了你祖母的病再过来。” 听这话，哪儿是由得她去不去的，父亲分明就是再说，料理完家里头的这些杂事，快到书房来相见，你我有事相商。 姜宁也不戳破他，朝父亲轻轻一拜：“女儿记在心上了，这便去拜见祖母。” 自从进了姜家，姜宁一举一动倒是把谢承衍唬得不清，她这般温文尔雅，大方得体，岂是那个在谢家和阿辛吃酥酪吃的人。 姜宁回头喊他：“你还呆愣着做什么，不是要同我一块儿去见祖母吗？” “来了！”谢承衍快速跟上她的步伐。 绕了几圈，谢承衍笑道：“姜家这小院子，倒是一个精致玩意儿。” 看看，这就叫大富人家的降维打击，姜晋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，就换来一个“小玩意儿”的称号，估计他听了得气死。 姜宁叮嘱他：“待会儿在我祖母面前，你可要少说话。” 去北苑的路比起谢家确实不算长，二人略走了一会儿，便到了北苑。 许是这里的主子病着，这儿的花草气色也不大好，门口那棵虎头兰，也是半死不活的耷拉着。 而站在那儿侍弄那盆兰花的人，正是周嬷嬷。 听见脚步声，周嬷嬷放下手中的活计，忙朝姜宁走过来，她双手交握，放在小腹前头，低头请了安，又说道：“许久不见，小姐光彩更甚从前。” “到了谢家，哪还能往差了去！”谢承衍接过话。 他打量着四周，心想这嬷嬷倒是个会说话的，姜宁在这种破落园子里当然不能养好身子，还得是在他们谢家，才能活得宽阔敞亮。 周嬷嬷又忙弯下腰：“这位便是姑爷吧，从前也不曾见过，今日一见方才知姑爷生得玉树临风、貌若潘安，实在是俊俏。” 他最大的优点，可全在这张脸上了，姜宁看着谢承衍那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的深情，低声道：“是啊，还得谢谢二妹妹，阴差阳错，给我找了门这么好的婚事。” 嬷嬷也不好说些什么，只得跟在姜宁身后答道：“大小姐是个有福之人，无论嫁了谁，都是能过畅快日子的，反倒是有些人，乐意给自己找不快，这下便成了家里头的弃子了，老太太说要同大姨娘一块儿，给赶出家门，以正门风，这话老爷可还不知道呢。” 姜宁听着嬷嬷缓缓道来这些话，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个管事的嬷嬷，今日还要亲手伺候花草了，怕是早早在这儿等她呢！ 姜宁也不好接话，只问道她：“祖母这身子，究竟是到了何等地步了？” 嬷嬷见四周无人，才小心答道：“奴婢瞧着，怕是油尽灯枯了！这几日老太太极易怒，大小姐可要当心些。” 那又能怎样，能吃了她不成吗？ 对于这个老人家，姜宁一向是没什么感情的，她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般出现在这儿而已，所以无论老太太说什么，做什么，也难以伤害到她。 周嬷嬷引着她，直直进了老太太病榻前，这下子，她正被孙嬷嬷扶着喂药呢，因而屋子里也四处弥漫着药草的味道。 姜宁跪在她床前：“宁儿携夫婿，前来拜见祖母。” 谢承衍依旧站得直愣愣的，她怎么拽也拽不动，只得由他去。 她朝老太太解释道：“祖母也是知道的，阿宁的夫君脑子有些毛病，自然不懂这些礼数，不能给您行大礼，还望祖母见谅。” 他哪是不会，分明是不乐意，老太太有气无力的抬抬手：“罢了罢了，你也起来吧！” 老太太眼窝深陷，眼角发黑，看来周嬷嬷并未胡诌。 见孙嬷嬷还想朝她嘴巴里喂药，老太太一把推开药碗：“都说了不吃，还往我嘴里塞做什么，要呛死我你好省得伺候吗？” 以往老太太再厉害，也是说不出这些话的，看来真是病糊涂了！ 孙嬷嬷被骂得灰溜溜的出去了，老太太又阴冷的看着姜宁：“如今这个家都成这般样子了，我还吃药做什么，不如死了干净，也免得眼睁睁看你把咱们姜家祸害个家破人亡。” 姜宁低着头，装出了八分委屈：“祖母说这话，宁儿可一个字也听不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