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永州城

后头这话，姜宁自然不敢宣之于口，只得默默放在了心上。 姜晋又皱起了眉头，这几日来，他心中就像戳了一根刺，总是坐卧不安。 三番五次向朝廷里与何家略有往来的人打听了，皆说何大人为官气正、待下和善，又怕何家等久了，他才敢鼓起勇气登门拜访的。 “可如今咱们就这样一无所知的去，为父心中始终是没底气，待会儿见了人家，咱们该如何作为？宁儿可有什么主意？” 说了这么多，姜晋也就这句话落在了实处，可这话也问得唐突，她尚且身在闺阁之中，自己又没娶过儿媳妇，还能有什么底气。 姜晋叹了口气：“说来，咱们家还是人丁单薄，独木桥难过，若是你祖母多生几个兄弟，你父亲也不至于慌乱至此。” 从前他经商时，百万辆的银子进进出出他可眼皮都不眨一下，可如今不同了，自己只是芝麻大的小官，自然事事如履薄冰。 姜宁也知道，自己当下和姜家可还脱不了关系，姜云信若是作死，便是拉着全家一块儿陪葬。 她想了想道：“父亲只需当做平日里拜访恩师贵人那般就好，这儿女婚事，先得看看何家的口风，若是他们不点到，咱们也无需提起。” 姜晋点点头：“是这么个理儿，毕竟我方上任不久，哪怕到这方圆百里的同僚家里头走走，亦不算奇怪。” 这一切谜底，非得到了何家，才能揭晓。 二人一路说着，方不觉得时间流逝，姜晋心中忐忑，倒愿这时日过得慢些。 自不觉一转眼便到了永州城内。 这城中繁华，姜宁还是第一次得见。 白水城那边陲之地，若说起来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，那这永州，便可说得上是熙攘接踵、纸醉金迷。 光说永州城内的酒楼，就比白水城的衙门府司还要气派。 姜宁瞬时觉得，自己在家中被关了那么些时日，可真是浪费了！ 总有一日，她该策马天涯，好好看看这安庆的大好风光。 因姜晋事先打探过何家所在，又找了熟识的人带路，几辆车马才未在这繁华地城中迷失。 姜宁打开帘子，望着下头来来往往的人，有些奇怪地问道：“父亲，要说这永州城比白水城要富庶十倍不止，怎会还有这么多行乞之人。” 姜晋看了眼外头道：“你一个闺阁女子，自是有所不知，咱们南方这些年虽算得上安定，可北方连年征战，又闹了干旱，今年算得上是个荒年，这些行乞的人大多是自那儿来的。” 他虽只为官短短半年，可因着勤思善学，有些事儿也能说出个门道来。 “这些流民之所以未到白水城，一是因着白水城不如永州富庶，哪怕行乞，也没多少盼头；二是白水城地处边陲，因要防着夏历细作，户籍管理十分严格，流民若无专人做保举荐，不得入内。” 原来如此，安庆这时候，便已有了初步的户籍管理制度。 车马转了几圈，便到了一处静谧的巷子里，这里虽不如主街繁华，可来往官差频频巡逻，必是达官贵人常来常往之处。 马车几经周折，与一僻静之处停了下来，前来引路的小厮道：“到了，还请姜大人下车。” 姜晋下了马车，姜宁也随后而来。 她环视四周，这大门虽说气派，可未免太过素雅，便是连看门的也不过独独两人而已，实在不像大户人家的做派。 透过门内，只见里头郁郁葱葱栽种了不少翠竹，往往正门进来便是假山，或做照壁，实在少有人将这蜿蜒小径，翠竹葱葱修在正门内。 不一会儿，只见几个女子抬着刚浆洗好的衣衫自这儿过去！ 姜宁算是看明白了，敢情这是何家的后门。 她不自觉后退半步，只老太太独自上前，递上帖子。 “这是何夫人下的帖子，咱们姜家依约前来拜会。” 那小厮或是见惯了这门庭若市的场面，在几人面前丝毫没有下人的样子，只不卑不亢道：“夫人交代过了，几位便随我进去吧！” 老太太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：“从这儿进去吗？” 那接引的点点头：“前头大人正在会客，咱们今儿只能从这儿去候着，各位还请见谅！” 嘴上说得客气，那人也躬身行礼，可语气中却半分没有告罪的样子。 姜家发迹后，老太太在白水城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，恨不得鞋底都让人抬着走，哪这般被人轻视过。 她抬了抬手：“这……这是何礼数。” 好在她声音不大，姜晋立马干咳了几声打断她。 他低着头靠过去：“母亲切莫胡说，您不知人家拔根汗毛比咱们腰粗，何大人这样的，咱们能见着一面已是不易，更别说登门了，可不敢置喙许多。” 老太太虽心里有气，可为着儿子的前途，她总还算是个识大体的，扯了扯衣襟，只在后头静静跟上去。 走前门后门的，姜宁倒不大在意，只悄悄碰了碰张氏的手。 张氏摇摇头，姜宁便知道她是何意思。 二人也不声张，只默默随着接引的往前去。 约莫走了半刻钟，老太太已走觉得快要虚脱，今日因着她穿得过分隆重，一身衣衫已快要拖得她走不动道。 眼见前头越见繁华，接引的将人领进一偏厅内：“诸位，还请稍作歇息，咱们老爷、夫人稍后便道。” 说完，一个管家似的人又命人奉上茶水，还有各色精致点心、果子来。 又躬身行了个礼道：“这是原先宁安王府出身的师傅做的糕点，还请老太太、夫人、小姐们都尝些，姜大人若是有何吩咐，只需传唤小人，小人时刻在外头候着，这便不叨扰各位歇息了！” 姜晋立马赔笑：“您老贵人事忙，是下官叨扰了，您老去歇着吧！不必挂念。” 老太太瞪了姜晋一眼，等那人走了，总算发作起来。 “那人不过是个下人，也值得你一朝廷命官如此低声下气同他说话。” 姜晋忙低声道：“母亲您可别说了，您有所不知，这何家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物，那可是同当朝王爷都能同酣一榻的人物，他们家下人见咱们家这样的小官，就像见蚂蚁似的。” 他摆摆手：“自是见得多了！” 老太太原以为这何家看上了自家孙子，自己是来摆威风来了，不想是来见识大户人家不漏声色的下马威的，自然心中憋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