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夜谈

三丫一个多月没见着祁慧娘了，打从见面后就一直抱着她放手，生怕一放手她又不见了。 祁慧娘珍惜三丫对她的心意，累得额头冒汗也没把三丫放下，一直抱她回到客栈。 “三丫，我们先洗洗手吃点水果好不好？”祁慧娘担心三丫热着，哄着她吃点东西解暑。 三丫到了客栈，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，乖巧的点点头，主动从祁慧娘身上滑下来。 祁慧娘让人送上水果来，陪三丫坐在窗前吃着，问她这些日子在曲家过得怎么样。 三丫低着头轻声说：“挺好的，每天都有肉吃，有漂亮衣服穿，娘和伯伯也很和气。只是三丫很想娘，想的心都疼了，吃肉都不香。 娘，你是来接三丫的对不对？三丫要跟娘在一起。” 祁慧娘心疼的摸了摸三丫的头顶，愧疚地说：“三丫，娘现在还不能接你走，你是冯家的孩子，娘……得想想办法让冯家把你交给娘才行。” 三丫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下去，浮上盈盈水光来，不过还是很乖巧的点点头，“三丫等着娘，三丫很乖。可是娘能不能跟爷爷奶奶说说，把哥哥也接出来？堂哥经常打他，大伯和大伯娘总让他干活还不给他饭吃。” 祁慧娘沉默了，狗儿和三丫不同，做为男丁是要顶门立户的，何况冯二栓已经不在了，自已把狗儿带走，等于是断了二房的香火。 倒也不是说冯家就一定不肯，只是必然会狮子大开口，她如今手里没钱，不敢轻易答应三丫。 “三丫，给娘一段时间好不好？时机成熟了，娘一定把你和你哥哥都接出来。” 晚上裴衡二更才回来，祁慧娘迎上去的时候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。 裴衡站在门口没有往里面走，轻声说道：“三丫睡了？要不让明月看着她，我们到隔壁说几句话？” 祁慧娘点点头，轻声交代明月两句，跟着裴衡去他的房间。 裴衡喝了酒口渴，一口气喝完两杯凉茶才长舒一口气，示意祁慧娘坐下说话。 “原本能早些回来，皇上派来协助修筑运河的两位大人，刚好从高仓县查看水文回来，殿下留下我一起聊了一会儿。” 祁慧娘微笑点头，心想，裴衡果然喝多了，不然跟她解释这些做什么，又不真正的夫妻，即便是，男人出外做事也很少有向妻子报备行程的。 裴衡抿了一口凉茶，推开桌上的东西，指尖沾着凉茶在桌面上大概画了几条线。 “咱们关外水道并不少，工部的两位大人查看了一遍，说是修运河的话，需要连通几条水路，其实我也不太懂，只是听说这些可以省很多银两，而且能把关外的大部分地方都通过水路连成一片。” 祁慧娘更加不懂这些事，含笑默默听着，偶尔点头表示了解。 裴衡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住话，斜身倚在靠枕上，看着祁慧娘轻笑起来，：“看我，竟然跟你说这些，难为你能忍着听我说完。” 祁慧娘长出一口气，“不怕大人笑话，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，出门全靠问路，您说的这些我有一大半是听不懂的。 不懂是不懂，我还挺喜欢听的，这些都是大学问，就算请个夫子来教他也未必会懂。” 裴衡指了指茶杯，祁慧娘帮他递到手边，他接过一口喝掉半杯，又递还给祁慧娘，“如果你想学这些，我大概还当得起你的师父。 或者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想了解的？绘画？书法？我想我大概也能教得起你，四书五经你应该从小就有读过，从你平时说话一句半句的能听出来。” 祁慧娘心想，看来裴衡是真的醉了，平时他可不是这样张扬的人。 “我经常需要琢磨花样子，学些绘画是好，只是我资质平平，怕丢了您这位明师的脸。” 裴衡笑着摆手：“绘画全凭个人喜好、心境，掌握了基本技法后，想画什么便可以画什么，想怎么画就可以怎么画，管别人评说好与坏？” 祁慧娘陪着裴衡说了半天话，渐渐困意上涌，偏偏他谈兴正浓，不好直接打断，想说坚持一下，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。 裴衡正说到他当初读书时的趣事，一抬头见祁慧娘撑着头已经睡着了，灯光下五官比平时柔和很多，特别是睫毛长而浓密，如一片蝶翼停在眼下。 裴衡的心里突然升起怪怪的感觉，他自已都分析不清是什么，只觉得心口暖暖的，胀胀的，似乎有多少烦心事都消失不见了。 夜风微凉，裴衡关上窗子，想了想没有叫醒祁慧娘，而是扶着她躺下来，帮她盖上一床薄被，做完这些突然莫名心虚，一眼不敢再往她的方向看，去净房轻手轻脚洗漱一下，回来躺倒在矮榻的另一头。 明月在祁慧娘的房间守着三丫，到三更还不见她回来，不禁微微笑了起来，轻声嘀咕：“于妈妈还担心少爷和少奶奶相处的不好，我就说她是多心了，这不是恩爱着吗？” 第二天一早祁慧娘是被三丫叫醒的，明月跟在三丫身后，见她醒来赶紧赔罪：“奴婢一转身的功夫小姐姐就跑过来了，万幸没有跑到别处去，都是奴婢的疏忽。” 祁慧娘刚醒来还有点迷糊，没有意识到昨夜是跟裴衡睡在一张榻上，摆手示意明月不必自责，搂过三丫亲了亲小脸蛋，含笑问：“是不是没看到娘，着急了？放心，娘如果有事需要离开，一定会提前告诉你的。” 三丫依在祁慧娘怀里，眼睛不时往旁边瞄，“三丫不着急，三丫知道娘不舍得扔下三丫。” 祁慧娘顺着她的眼线看见了还在睡着的裴衡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，赶紧轻声让三丫先跟明月出去，自已随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地，也准备溜之大吉。 走出几步又返回身来，帮裴衡把掀开一半的薄被盖好，才踮着脚尖溜出房间。 裴衡在她身后睁开眼睛，忍不住抿着嘴唇微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