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酒席

祁慧娘等了半天，没等到裴衡打赏，眼看着人都要走了，赶紧上前拦住。 厚着脸皮赔笑讨好，“大人，您……小子长这么大头一回建房子，您就不表示表示？” 裴衡这才意识到祁慧娘是什么意思，原本打赏几两银子没什么，见她一脸谄媚的表情，再想到她是个女儿身，就觉得心里犯膈应。 冷下脸来轻斥一声：“哪有向人要贺礼的？还有，把你脸上的表情收一收，看着就想打你。” 祁慧娘撇了撇嘴，退后一步站好，姿势端正的行了个礼，一句话没多说转身走人。 不打赏就不打赏，整天拉着张脸训人，他又不愁吃穿，在外面做官有家族供奉着，怎么能明白底层人讨生活的艰辛？ 裴衡没想到祁慧娘翻脸如翻书，前一刻还笑得跟个贪官污吏似的，下一刻就甩脸子走人。他从小到大何曾见识过这种女人，气也不是恼也不是，呆站了片刻也赌气回府去了。 生了一下午的闷气，晚饭都比平时少吃半碗，就寝前，还是没忍住，背着其他人叫了贴身小厮来吩咐：“你明日一早往冯维正家走一趟，带两坛酒、两只熏鸡，另外再封五两银子的红包。” 宝来困惑的摸了摸后脑勺，自来只听说学生给先生送礼的，还没听说过先生主动往学生家送东西的。 裴衡被他看得心里不自在，沉着脸说道：“让你去你就去，我跟他家人有点私交。” 这就能说得通了，宝来答应一声，退出去自去准备东西，第二天一早往祁慧娘家走了一趟，被祁慧娘拉着参加了上梁仪式，又跟村长坐一桌喝了酒，回到裴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。 宝来在席上喝了两杯酒，向裴衡回报的时候话就多起来。 “原本冯维正的哥哥就是小齐啊，我还说大人怎么突然冒出什么熟人来。 啧啧，小齐也真是有本事，腊月时头回见着他的时候，他还是一身破棉衣，哪哪都是补丁，天又冷，冻得脸都青了，缩手缩脚的好不可怜。 如今才过去多久，人家都盖新房子了。啧啧，整整五间大房子，一色的青砖，院子老大了，还用青砖漫的车道，院门口那条车道据说也是刚整出来的，那气派，啧啧。” 裴衡知道这房子建起来是要做作坊的，所以大一点倒没觉得怎么样，听着宝来的描述，在脑子里想象着院子的模样。 宝来见裴衡没有不耐烦的意思，便又比手划脚的说下去：“整整六桌席面，请的是专门给十里八村做席面的大厨和他两个徒弟掌勺。 听说用了一头二百来斤的猪，一只羊，几十斤活鱼。吃完席还有瓜子花生糖块，随便吃随便拿。 小的在家时也去村里人家吃过席面，再没有这样好的，比地主家娶媳妇也差不多了。” 裴衡听到“娶媳妇”三个字，不由想到祁慧娘说的，婆家苛待她和两个孩子，想必成亲的时候也不会舍得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吧。 她如今终于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，这样大张旗鼓的摆酒，是不是也想弥补一下婚礼上的遗憾？ 想到这里，裴衡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，轻斥宝来一句：“话这样多，吃了酒还不回去洗把脸歇歇。” 宝来想不通裴衡方才明明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就翻脸了，摸着后脑勺一头雾水的退了出去。 其实祁慧娘也没想办这样隆重的酒席，村里人都不待见她，就算那些接活做的女人，见了面还是笑容尴尬，没什么必要也不会跟她闲话家常。 祁慧娘也就不自讨没趣请村邻了，总不能自已花钱出力，主动请别人来吃肉，最后还不落好吧？所以她只是想答谢一下工人们，不然也不会只买两条鱼了。 没想到陈大嫂回了趟婆家，把祁慧娘摆酒的事说了，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她公婆，两位老人替祁慧娘出面请全村人过来吃席，连村长都请上了。 祁慧娘听到消息的时候，已经是头天晚上了，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着急，“你替我请人是好心，只是人家未必肯来。你也别急着，该干嘛干嘛就是了。” 陈大嫂拖着她不让她做活，“哎呀，我跟你说正事呢，这些活什么时候做不行。你以为我为什么好话说尽求着我公婆出面？就是因为他们在村里的辈份高，别人多少要给些面子。 实话告诉你吧，几乎每家都同意有人过来坐席，对了，我担心你忙不过来，下晌就打发虎子回我娘家请郭大厨了，这个工钱得你来出。” 祁慧娘抬手揉了揉眉心，想说这惊喜来的太突然，以后还是别搞这一套了。 不过能跟村邻缓和关系，对祁慧娘来说是好事，远的不说，就说马上要投入生产的木簪作坊，请工人就是头一件难事，还有进木料、运输等等，都需要大量人手。 如果能在村里请到工人，自然比去别处请要划算得多，起码能把住宿这一部分省出来。 于是祁慧娘当晚睡了没两个时辰又爬起来往镇上赶，好在如今天气暖和，卖东西的出来的都挺早，祁慧娘总算赶在郭大厨到来前，又买了几十斤鱼、几十斤菜，雇了辆车运到了工地上。 席间祁慧娘正式以男装示人，像男人一样主持上梁仪式，像男人一样向村邻敬酒让菜。 村邻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，一个女人家想养活两个孩子太难了，就是普通妇人，比如陈大嫂这样，男人不能出外干活，女人下地种田什么的，也经常会穿男装。 再说村邻虽然出于对陈大嫂公婆的尊敬，和对祁慧娘生意的好奇同意来吃酒席，跟她的关系却并没有多亲近，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，不丢全村人的脸，她穿什么戴什么，谁又会理会？ 所以宝来在祁慧娘这里吃了大半天的酒，竟然都没发现她是女人。 酒席到午后才散，陈大嫂带着几个村里的女人帮她收拾东西，送还借来的桌椅板凳。 祁慧娘不好意思的向众人道谢，“多谢嫂子们了，这些事我一个人累死也做不完，等下一定拿些菜回去给孩子们尝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