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试探

南宫燕和南宫雪身份敏感，既然已经将话带到，她们也不便久留，便告辞离开。 送走两姐妹，宣宁转身见赵承希走了过来，她驻足打量他，几日不见，少年脸颊消瘦了几分，眼底青色明显，看来这些事实对他来说冲击不小。 她一如既往地神情温和，开口问：“承希，今日怎么没去书院？” 赵承希神情犹豫，垂眸道：“姐，他要见你。” 赵承希指的‘他’，应是他的外祖父玉岫岩。 宣宁没想到上午才吩咐青朝去找人，下午此人跳出来邀请自己赴会，还真是令她惊讶。 赵承希见她神色不明，心中打鼓。 他虽然信任宣宁，但不代表他接受宣宁所站的立场，他不是傻子，当初太子落难前，赵承毅无故从马上摔落不是巧合，如外公所说，永平侯一定是知道了端倪，却没有伸出援手，只是保下了自己的儿子性命。 若真是这样，那永平侯这只老狐狸才更可恶。 可惜宣宁听不到看不见这个四弟心中所想，若她知道赵承希不去寻找太子贪墨案的真相，而是从头至尾去仇恨着不该仇恨的永平侯府，大概会对他更加失望。 凤竹书院临山而建，四面青竹环绕，环境清幽。 书院后方有占地极大的三进学舍，专门为寒门子弟提供的安身之地。 有一老者头戴斗笠，一身紫衣长袍坐在山中凉亭里，身边恭敬侍立着两个年约七八岁的白衣小童。 宣宁跟着赵承希来到凉亭前停下，朝老者敛衽行礼，抬头似笑非笑：“老道长别来无恙。” 当初初见这个一身道袍疯疯癫癫地老头她就觉得几分眼熟，如今回想起来，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。 这个她前世奉为神明的师父，后来反目成仇的劲敌，再世为人，依旧摆脱不了轩辕门的阴影！ 玉岫岩一改往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老顽童模样，通身散发着居高临下慑人威压。 “小姑娘，老夫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。” 远处赵承希和公孙放远远站着，因为玉岫岩吩咐了只见宣宁，闲杂人等不得近前，就算是赵承希也不例外。 他此刻心中七上八下，心浮十分气躁。 公孙放心细如尘，已察觉出赵承希不安的心情，他宽慰道：“少主无需担心，门主对赵三小姐并无恶意，不仅如此，他很看好这个姑娘，意欲收她入门，只要她识时务，就能摆脱如今困局，以后前途不可限量。” 赵承希垂下眼眸一言不发，他从未跟他们说起过宣宁手中掌握的财富和力量，他们根本不了解她。 他不安的是若是宣宁惹怒了外公，他该怎么做？ 玉岫岩虽然待他好，其中有几分真心，他分辨得出来，这世间只有姐姐是真心待他处处以他为先的人，哪怕是如今因为自己身份的曝露与他生疏，暗中也在默默为他安排着一切。 可他迫切地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，却也不愿因此与姐姐陌路。 凉亭中老人已经重整棋盘，两方重新执子。 玉岫岩将白子给了宣宁，淡淡道：“雅然居半盘残局，因姑娘而破局，老朽十分佩服，今日就由姑娘执白子如何？” 雅然居，就是她与卞浩然初相见的茶楼！ 而她与卞浩然对弈的棋局竟然是玉岫岩布的局？ 眼见着他在棋盘右下角落下一枚黑子，宣宁抿紧了唇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，忽而轻笑一声，抬手执起白‘啪嗒’落入棋盘天元处。 下棋有下棋的规矩，没有人会第一招就占住了天元方位，这是大忌。 可玉岫岩只是微微惊讶，而后摇了摇头，似是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般露出无奈的笑意，继续跟上。 两人你来我往十数招之后，竟然不知不觉又恢复了雅然居的那幅棋局，一丝诡异的灵光乍然从宣宁脑海中窜梭而过，令她神魂一颤，目光如电地抬眼一扫玉岫岩，随即飞快落下一子。 此时白棋黑棋各成两截，四条龙盘卷翻腾沿边向左奔突，宣宁思维敏捷勇往无前，棋路行云流水，潇洒自如，而玉岫岩思维缜密步步精深，招招凶狠落子飞快，无论白棋如何攻守都能巧妙地居中截断，各个击破。 棋盘上黑棋败色渐浓。 半个时辰后，宣宁将白子一丢，摊手道：“您棋艺高超，小女甘拜下风。” 宣宁面不改色，内心却心潮起伏，此人不仅仅是与她下棋，而是在试探她的思维谋略，她自问此局有赢的局面，却不愿被他看透自己的心思，不过是一盘棋而已，胜负对她来说根本不过浮云。 她在意的是，卞浩然究竟与轩辕门是什么关系。 “胜负未分，姑娘为何不愿走到最后？” 宣宁挑眉一笑：“胜负并不重要，”她从左上角一枚一枚收回白子，淡淡道：“老道长以天地为局，苍生为子，生死博弈间，结局已在道长心中，小女尚且年幼，又如何与天地抗争呢？” 玉岫岩捋着白须微笑：“你能看出棋局大意，已经不简单，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。”他说罢，伸手击掌。 很快三个灰衣人压着一个红衣男子出现在凉亭前的石阶下。 是雪影段无涯。 他被五花大绑着跪倒在地，清冷雪白的脸上一片冷漠桀骜。 “之前门中人对姑娘多有冒犯，老夫心中一直过意不去，今日便让他向姑娘赔罪，是打是杀都由姑娘定夺。” 宣宁缓缓站起身，将白字扔进象牙棋盒，再看向雪影段无涯，轻轻笑了起来：“当日雪影长老上门挑衅，要不是看在承希面上，我确实不会放过他！” 她缓步走下石阶，目光看向远处假山边一高一矮两人，轻轻一叹，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扯掉了雪影脸上的假面。 ‘雪影’惊呼一声，愤起正要动手，忽然就被玉岫岩厉声喝止。 远处的赵承希见到这边异动，也急忙飞身而至，眯眼震惊地看着被三个灰衣人压制住的陌生人，狐疑地望向玉岫岩：“外祖父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 那次雪影上门找茬，赵承希一直耿耿于怀，今次玉岫岩说让他请宣宁过门一叙，他会给他们一个交代。 可眼前这样就算是交代吗？ 他心中郁气凝结，目光也变得冰冷！ 外祖父利用他！ 玉岫岩面不改色，并没有理会赵承希的质疑，而是看着宣宁淡淡道：“姑娘好眼力，你是如何发现的？”